周景淮自然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翌日下午两点,门铃声准时响起。
周景淮开了门,把师傅带进洗手间。
师傅背着个绿色的工具包,仰头盯着那灯芯看了许久,满脸费解:“哎哟,这怎么碎成这样了?这是被什么东西砸了?”
“啊。”周景淮靠在门框上,懒洋洋道,“刷牙的时候不小心,杯子掉上面了。”
师傅:“……”
如果被苹果砸的那什么顿在世,也会被你气死吧?
黎穗的老家不算偏远,从家里开车过去,大概三个小时。
唯一不太幸运的是,又是阴沉沉的一天,天际乌云满布,就像是晕开的水墨,让人的心情莫名沉重。
家后面的山上,杂草野蛮生长,沿着无数人踏出的山道往上,到半山腰,就看到了爷爷的墓碑。
爷爷弥留之际,周芷玉和她商量过,想把他安葬在辅川最好的墓园,当时的爷爷已经无法说话,却在黎穗问他想留在辅川还是回家的时候,努力地,在她掌心写了一个“回”字。
所以,落叶归根。
黎穗最终还是按照老家的习俗,把他安葬在了这里。
两个月没来,爷爷的墓周围,却干净整洁,没有一丝杂草,墓碑前甚至还放着两个新鲜的苹果。
“有人清理?”周景淮问。
“应该是隔壁的王奶奶。”黎穗笑了笑,指着不远处的另一块墓碑,“王奶奶的丈夫就葬在那儿,以前她就对我很好,跟亲奶奶一样,爷爷去世之后,也一直让我别担心,在外头好好赚钱,说她会时不时来照看着。”
周景淮突然想起,因为农村的小路无法开车,他们刚才进村走了差不多快二十分钟。
明明她过去几年,也没回来过多少次,但一路上,几乎隔两三分钟就会有人和黎穗打招呼,一口一个“囡囡”、“妹妹”,熟络得和常联系的亲戚一样。
“他们都很宠你。”
“那当然。”黎穗自豪地挺直腰板,言语之间带着几分小得意,“我小时候可是村里出了名的村宠,除了村口那家超市的老板娘,其他长辈没有不喜欢我的,都说我长得好看,还嘴甜。”
周景淮:“嘴甜?”
黎穗脱口而出:“怎么,我嘴不甜吗?”
周景淮垂眸,盯着她红润的双唇看了一会儿,意味深长地吐出一句:
“甜。”
?
黎穗反应过来他语气里的暧昧,突然双耳爆红,她确定,他此刻所谓的甜,和她说的绝对不是一个意思。
这个人,自从暴露心思后,真是越发不要脸了!但是,他又没有亲过她,说什么甜不甜?
黎穗没忍住踹了他一脚:“我爷爷可听着呢。”
“对不起啊爷爷。”周景淮不急反笑,“忘记提醒您捂下耳朵。”
“你神经!”黎穗笑着又打了他一记。
天上依旧乌云密布,但黎穗心里,却仿佛拨云见日,明朗、开阔。
虽然何潇雨经常夸她坚强,她也觉得自己坚强,爷爷去世第二天,她就没再哭过,爷爷去世一个月,她就完全接受了现实,把爷爷的小店重新开张。
但黎穗其实知道,这些东西不过是表面,她其实还是没有做好完全的心理准备,去接受爷爷已经彻底不在了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