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枝松了口气,连忙起身谢恩,准备速速离开,担心皇帝改了主意。
毕竟他如今既同意太医院去看,就是承诺明面上不会再对付宋听檐,下面人自然不敢再怠慢宋听檐,她办差自然也轻松些。
她与宋衷君一道出来,他颇为以礼相待,倒像是禹州那回让他心服口服。
夭枝步下台阶,“这等大功太子殿下为何不自己应下,陛下知晓也必然欣喜,这一卷定策本就无人知晓,也不会有人敢说。”
宋衷君转身看向她,“这一卷定策确实无人知晓,这大功我也确实可以揽去,可先生之能远远不止这一卷纸,岂能因为这功劳之事错失先生。”
“太子过誉了,我相信以太子殿下的能力,此事若是全权交于殿下,殿下也依旧可以想到这些。”夭枝自然对太子有所了解,他绝对不可能平庸,否则皇帝也不会这般看重他。
宋衷君却郑重其事开口,“这些应对之策若是由我来,我需得一一经历出现问题后才能去研究出解决之策,没有几l个月是万万不可能想得如此周全。”他说着,神情严肃,“先生,这做题的答案都是一样,但看一眼就能想到答案和深思熟虑、绞尽脑汁想到答案是完全不同的,所以父皇才会力排众议,让先生随太傅一道来教导我,先生之能不必谦虚,我还有的学。”
夭枝闻言顿住脚步,似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她是神仙,知道往后所有会发生的事,自然觉得这满盘的应对之策很是容易。
可真的容易吗?
必然是不能的,便是那位经验丰富的老者也是因为诸多经验,又着实才干极强,才能将禹州这到处隐藏的祸端一一按下。
宋听檐这一眼就能拟出所有问题的答案,这是何等能力?
他如今也才十七,而那老者可都已经年过半百了……
正如太子所说,一眼便想出答案和深思熟虑想出答案是天差地别,年过五旬与舞象之年答案等同,又如何没有差别?
夭枝一时心惊,竟有些不安。
宋听檐这等才智究竟从何而来,命簿之中若给他这样的命数,就不可能给他比太子高的才干,否则掀翻了太子,他做人皇岂不是天经地义?
这般太子如何赢得过他?
夭枝暗暗思索,看向宋衷君,“殿下没有顾虑吗,毕竟臣刚刚保了贤王一命。”
提到宋听檐,宋衷君沉默片刻,也有了太子的架势,“贤王与孤乃是兄弟,他自幼便听孤的,若是有二心,他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境地,更何况先生也说了,浮萍一二,如何成事?”宋衷君也是极为坦白,对她完全没了太子的架子。
确实,宋听檐和她处境并没有不同,身后根本没有任何依仗,孤身一人,根本不可能做太子的对手。
这是个明君做派,倘若宋衷君之前并不重视这功劳,倒显得不揽功此事不足轻重,可他偏偏极为看重,却还是能够告知皇帝,倒也是能成事的。
宋衷君步下最后一层台阶,回过身来看向她,“那么先生,我们何时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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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枝与宋衷君分别,出了宫便往贤王府去。
这一回她从正门进去,且门外的御林军没有要拦着她的意思,显然太医已来过。
夭枝进府直奔宋听檐的院子,才进院里头便闻到一股药香。
她推开虚掩的房门进去,宋听檐正靠在矮榻上看佛经,每日礼佛他竟不曾落下。
他手中拿着佛珠,听见声音抬眼看来,见是她放下经书一笑,“你来了?”
“刚从宫里出来,顺道路过来看看你。”夭枝上前看了眼,桌上是刚刚煎好的药,“太医来过了?”
宋听檐微微颔首,“看过了,府中也安排了下人。”他说着,默了一瞬,“先生可是答应了父皇什么?”
夭枝拉过凳子坐下,闻言摇头,“我没有什么可以交换的,只是将你的情况告知陛下,是陛下心中不想逼你太甚。”她话只说了一半,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宋听檐这般境地都没有开口,想来皇帝也不会逼他太甚,若是将人逼死了,那便真的什么都挖不出来了,她也明白了,她这一求也不过是顺水推舟,否则皇帝怎会如此好说话?
夭枝没有将话说透,她看向一旁快要凉透的药,“殿下将药喝了罢,太医院开的药比我可要好上许多,应当没几l日便能好。”
宋听檐闻言沉默片刻,他微微抬眼看过来,神色平静,连说话都是平静,“先生往后要去教皇兄了吗?”
夭枝没想到他这般快就知道了,“太医告诉你的?”
“下人谈论时,我听见了。”
夭枝沉默下来,他们都清楚,她既然成了太子一个人的先生,自然不可与旁的皇子太过亲近。
宋听檐微微垂眼,唇角微弯了一弯,似在自嘲,“如此,先生往后恐怕来不了了。”
一两个月便也罢了,他若是自由身,他们自然也能相见,可如今这般情况,他是不可能被解开禁足的。
自古以来,被关上十几l二十年甚至一辈子的皇子也不是没有,或许这一别便是最后一面。
况且他也没有十几l二十年的光景。
夭枝想着忍不住开口,“怎会来不了,我即是太子先生,也是来去自由,太子怎能管我?”
宋听檐闻言一笑,却因为过于虚弱,连笑容都有些苍白。
谁心中不清楚,这都是安慰之词。相处的人不同,立场便不同,时日长久,终会成为陌路人,谁都不会例外。
他笑容轻浅,开口依旧温和,“我幼时时常会羡慕皇兄,无论是朋友还是先生,都是长者精挑细选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