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这一个月都不会再有暴雨吗?”
“这可如何是好,长河宽广,哪一处没有百姓,这么多人,短时间如何来得及撤离?”
一时间气氛凝重,皆是慌乱之中窃窃私语。
宋衷君拿着纸地图的指棍敲了桌案两下。
太子不言,威仪慑人,众人瞬间安静下来,棚子里鸦雀无声。
宋衷君这才开口问,“钦天监可算出了落雨的大概位置?”
朝廷的官员闻言似乎也不能太确定钦天监算的是否准确,毕竟能算到落雨的大概时候已然不容易,更何况是具体位置,“说是偏南方位。”
禹州何其地大,偏南方位有五座水库,便是全都泄洪放水,那岸边的百姓也是数不胜数,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全部撤离。
这已然没有办法,只能赌。
宋衷君盯着地图,思索良久,终究是伸出木棍指向河流上游,“既然偏南方位要落雨,那么这一处必然是先排水泄洪,且必须要加固堤坝。今日先遣散上游的百姓,全部迁往西岸。”
夭枝听到此言,心中一提。
宋衷君没有治水的经验,凭借的是往日史书上的治水知识。
可是连病症尚且都无法如同书中所写的一模一样,更何况是这无法控制的流水流沙,地质雨量,稍微有一个变故,便会造成完全不同的结果。
更何况那场暴雨根本不在明日,而是在今日!
且位置在西岸口!
真若是任由他们将百姓迁到那一处,届时下暴雨会天下大乱的,那可真真正正是大祸临头。
夭枝不过思索之间,便有人按太子吩咐前去办事。
夭枝听着都着急,照凡间的说法,若是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她头上这颗脑袋摘十次都不够这渎职之罪。
夭枝当即上前拦住官员,“等等。”
匆忙而走的官员被她拉住,一时意外,众人皆是惊讶不解,黎槐玉也没想到她竟这般大胆,这太子殿下在前,她竟胆大至此,敢上前阻碍。
宋衷君如今已是焦头烂额,见她这般难免语气不好,“先生若无事便该回府呆着,而不是在这妨碍公务。”
夭枝正色看向宋衷君,“太子殿下可否听我一言?
()我近日观测天象,近日确实有暴雨,但乃是在今日寅时,且就在西岸口。
此雨乃倾盆而下,水量上涨极快,半个时辰就能下到一座湖的水量,届时必然造成洪涝,最先撤离的应当是西岸下游的百姓,而非南岸。”
宋衷君素来不喜女子言政,更何况在他眼里女子皆在内宅,又能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自幼以来的偏见让他瞬间不耐烦,本也只是因为父皇才容她来去自由,如今这些小门小道又曾在这天灾面前说话?
难道一个人的预测还能比钦天监的预测更为准确?
在场官员当即呵斥,“简直荒谬,南岸阴云密布,西岸晴空万里,便是睁眼看也知晓西岸绝对不可能下雨,你一个女儿L家竟还敢在此信口雌黄?”
宋衷君本就因如此严峻形势而头疼,没有耐心与她废话,“将她拖出去。”
夭枝不理其他人的质疑,见他下令,当即避开侍从,疾步走到地图前看向他,“殿下若选择听我的,便能救百姓性命!若不听我的,等到寅时下起暴雨,深夜视物视路皆是困难,想要遣散百姓更是难上加难,到时横尸遍野,难民成群,瘟疫横行,你的头会更疼!”
黎槐玉一时也被夭枝的话惊到,她本以为夭枝只是来观摩一二,却不想她语出惊人。
宋衷君见她这般无礼,当即皱眉,如此天灾面前,这样的话确实不中听,他一时盛怒而起,猛拍桌子,“你们都是废物,站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把人拖下去!”
众人闻言皆吓得不轻,侍从当即上前就要拿下夭枝。
夭枝也急了,时间本就不多,所有人都听太子的,若是太子不信她,执意如此造成人间大祸便真的完了!
届时所有人的命簿瞬间消散,不止牵扯到了黄泉地府,这些人里又是谁的父,谁的妻,谁的子?
此乃秩序,稍有一节断了,联系便也断了,人间命格那便如同大厦倾塌,凡间必然大乱。
她顾不得许多,一个翻身而起越过桌案,避开来抓她的人,到了宋衷君面前,“太子殿下,我所言绝无一句假话,若能采纳我的意见,可免死伤无数,可免后祸无穷,这可都是一条条人命!”
宋衷君居高临下看着她,多一个字都不屑给,只扬声道,“来人,给孤拖下去杖责二十!”
太子久居高位,积威已久,这一声怒喝吓得周围人肝胆俱碎,静若蝉鸣。
夭枝当真急了,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往后一拽,抓过身旁前来侍卫的刀一把抽出,避开围上来的人,“谁敢上前来?!”
众人皆是惊呼出声,惊惧非常。
黎槐玉亦是吓得美目微睁,拿着手中的剑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