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砚辞眉目一深,现下城门还未放下,湖那头的大部分兵马还过不来。更何况此时敌军已经点燃火把,众人早已暴露行踪,已经有敌军陆陆续续顺着垂下的绳梯朝他们跑来。
傅砚辞扯住季封的手臂,音色平稳:“稍后我会同拂剑拂袖掩护你,你只管射下最后一座瞭望台,其余的交给我们即可。”
季封不知是被眼前的场景激的还是作何,现下心中忽的涌起一阵慌乱,心口正疯狂跳动着,带的捏箭的指尖都在颤抖。
他深吸几口气,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现在可轮不到他心慌,不然都得死在这儿。
思及此,他朝着傅砚辞点了点头:“再近十米,我有把握可以拿下。”
傅砚辞手中长剑转了个剑花,在地上闪出一阵银光,笑道:“十米罢了。兄弟们,开杀!”
双方人手忽的对上,傅砚辞率先挑起长剑,膝弯怼上一名敌军的下三路,长剑一扫,瞬间取了两人性命。
九米。
傅砚辞在心中暗数着,下一瞬拂剑上前替他拦住一柄暗剑,回头冲着他喊道:“主子莫要分心。”
傅砚辞掌心握紧刀剑,再度睁眼时已经全然进入状态,捡起地上一把无主之剑,便朝绳梯抛去。
那绳梯失了一半,瞬间往一侧斜去,让下来的敌军速度变慢了些。
他们的时间很短,必须速战速决。
下来的人数暂且不多,傅砚辞等人很快便向前进了四米。但此时敌军已经在墙头架起弓箭,开始朝着他们射来。
还剩五米,但因着来的箭雨阻拦的寸步难行。傅砚辞抛开身前被射成沙漏的尸体,持剑砍断箭尖,看向一旁捂着手臂的拂袖:“如何?”
拂袖摇头:“无事,皮外伤。”
他手臂被弓箭刺穿,现下正往外泱泱流出鲜血,只是穿着深色外衣,傅砚辞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伤情。
现下还剩最后的三米,但敌军已经重搭绳梯,连着箭雨也愈发密集。
季封此时却躲在傅砚辞举起的两具尸身之后,弓弦再次拉满,瞳孔放大,聚精会神的对准那最后一座瞭望台。
却在发箭一瞬,心口忽的漏了一拍,他指尖跟着一颤,箭口失力,掉落在半空。
傅砚辞扔了手上两具尸体,带着季封翻了个滚,拂剑拂袖上前替他们砍着来箭,动作滞涩,已然开始力竭。
他死死等着季封,虽知不该再此时找人麻烦,但他们现下顶着的压力都极其之大,激的他一拳便砸在季封头侧的地面之上:“你可知你方才那一走神,险些害的你我齐齐丧命?”
季封闭上眼睛,睫毛之上全是汗水,他心口跳的厉害,好似将要失去什么一般,带着整个人都在往深渊坠下。
但他不能分神,黎黎还在后头等着自己。他就要生了,没有自己在旁边,黎黎该多害怕。
还有一同跟着他来边疆的几名同村,还未领着他们回清风寨同叔婶们交代,自己怎可死在这里。
他忽的睁开眸子,对上傅砚辞那双带着怒火的眼睛,平静下心绪,定定说道:“再给我一箭机会。”
傅砚辞看了他两响,从他身上站起,剑尖的血珠成串低落在地:“好。”
接着便插入众人之中,齐齐砍断而来的箭雨。
季封屏息凝神,指尖微动,那带着火星的木箭在空中穿梭着,在箭雨之中轰然迎上,划出一抹圆滑的曲线,直直落在最后一架瞭望台上。
火光乍现,湖泊那头的韩叔一声令下,其余的士兵应声而起。敌军没了瞭望台,失了先机,只好硬下头皮开门迎战。
敌军将领见战局陷入下风,带着士兵讪讪退城。傅砚辞喝住还欲追赶的属下,面色不虞,沉声道:“穷寇莫追,别中了对方的计谋。”
他视线看向城楼上挂着的十余个头颅,心下有些沉重,吩咐道:“好生葬了吧。”
韩叔点头,忽的开口:“方才得了来信,夫人遇袭,国公可先行归营,余下事项交由属下处理即可。”
傅砚辞心尖一跳,却来不及多想,身子已经骑上马匹,却被季封拦住去路。
还未等他皱眉,却瞧见季封脸色苍白,眉目之间带着慌乱:“世子可否允我同行。”
他心口跳的厉害,生怕是黎黎出了意外,总想着回去看一眼。
韩叔欲开口说话,面色却闪过一丝不忍,语气有些怜悯:“国公准了他吧,记得去军营,夫人他……们在军营修养。”
二人不敢耽搁,只花了半日时间便赶回营帐。还未等季封下马,便瞧见一行人端着一盘满是鲜血的木盘往营帐口泼下。
他看着草尖上缓缓滴落的血珠,几乎要站不稳,还是被守帐的士兵扶了一下,才没失力倒下。
傅砚辞眉目皱紧,拉住泼水的来人,质问道:“可是夫人受伤了?”
那士兵叹了口气,如实回禀:“回国公,夫人肩膀被刺穿了,现下已经被军医包扎好了,正在营里休息。”
傅砚辞指了指这血水:“这是谁的血?”
季封指尖颤动,早已失声,正愣愣的看向那人。
“是同夫人一起敢回来的一名孕夫,来时下身衣物全是鲜血,属下听了一嘴……”他语气顿了顿,仿佛是不忍见那惨象:“许是伤到哪里,八个月便早产了。”
季封麻木的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朝着那人出来的营帐走去,傅砚辞心下也很是担忧,跟着走在他身边,却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只好干巴巴的说:“你别担心,鹿悠悠在呢,她可是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不会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