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撇过头，凶恶的瞪了他一眼，道：“闭嘴，此事莫要泄露出去。”
李正平连忙点头，“懂懂懂。”媳妇跟人跑了已经够丢人了，他们将军自然不想被别人知道。
……
顾昭穿着蓑衣骑着马，一路寻，总算在街角瞧见了被淋的湿透的宋明怡。
宋明怡头上的帷帽不知被风吹到哪里去了，身上的衣服正滴着水，一张小脸惨白无比，瞧见这样的宋明怡，顾昭脸色顿时就变了。
他下马，撑开伞朝宋明怡走去。
宋明怡面无表情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是你啊，顾二。”
顾二，不是阿昭。
从昨晚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叫过他阿昭。
宋明怡一把推开他，任由那冰冷的雨滴落在自己身上。
她伸手，接住雨滴，说道：“瞧，难得下一回春雨，都说春雨贵如油。”
顾昭再次将伞撑到她头顶上，他道：“明怡，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前所未有的冷静，前十八年在姐姐的庇佑下我稀里糊涂的度过了，如今没了姐姐，我才知晓这世上最丑恶的莫过于人心。”
“这冰凉雨水打醒了我，我要记着这一日，好人没有好报，姐姐所遭受的所有磨难，我都要一一报复到那些人身上去。”
“权贵当道，而如我和姐姐这般什么也没有的普通人，便只能做那待宰的猪狗。”
“顾二，即便是你我之间，被选择的那个人始终都是我，被动的也是我，因为我太过弱小，我没有权势，在所有人眼里，我脸上都写着配不上三个字。”
顾昭喉头动了动。
他道：“配不配得上，不是别人说了算的。”
宋明怡微微一笑，那笑带着些涩意，她脱下了鞋，提着裙摆踩进了水坑里，溅起阵阵水花。
她便那样踩着水，边踩边笑嘻嘻道：“顾二，你瞧，如我这般的妇道人家，便是在外脱个鞋，也是要背上不检点三个字的。”
顾昭站在一旁，沉默的看着她在那小水坑里嬉笑玩耍，她脸上虽带着笑，可那眼底流露出的分明是悲痛与强烈的愤恨。
“明怡，发生了何事？”
宋明怡回过头望向他，她道：“你知道我姐姐为何会嫁给张绝吗？”
顾昭自是不知。
“因为我和姐姐说我有了一个很好的情郎，姐姐从小就宠我，告诉我自己的婚事要自己做主，张绝上门提亲，本是要向我提亲，被我姐姐严词拒绝了，所以最后张绝提亲的人变成了我姐姐。”
“父亲以姐姐为耻，说姐姐做下了丑事怀了孽种，不配被葬在宋家祖地。”
“虽然我没读过书，却也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即便我姐姐当真与其他男子有情，怀了孽种，可为何受到指责的只有我姐姐！”
她手上提着鞋，白皙的小脚浸在浑浊的水坑中，竹青色的裙摆也沾上了点点泥点。
即便狼狈不堪，却更显脱俗，出淤泥而不染。
“更不用说从始至终我都相信姐姐不会是那样的人！我姐姐定然是被人给害了！”
宋明怡双目通红，柔弱的娇躯轻轻打着颤，她粗喘了两声，道：“天道不公，那便换了这天又何妨？”
“明怡，你想做什么就做吧。”
街道上，二人遥遥相望。
顾昭一手撑伞，却靠近不了她，她说的对，她此刻冷静的出奇，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她不需要任何人相劝。
而顾昭所能做的，唯有站在她所能看到的地方，默默守候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