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琉璃还活着
小屋内弥漫着铁锈和来路不明的腥臊味，昏黄黯然，若非炳烛之明，前路一定难以走下去。
木门年岁久了，老化严重，开合发出吱呀一声，听得人心尖一麻。
包必两手被捆着，抬高勒到了头顶，手腕处已经青紫甚至发黑，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因着用刑，衣裳破烂的口子大小不一，有些地方同血肉粘黏在一起，瞧着可怖瘆人，发出一阵恶臭味。
阿梁将一把宽椅子摆在包必面前，包必听到声响，艰难地抬起头颅，他的后脖颈已经彻底烂了，有一把铁寒锁从他的肩胛骨穿了过来，意味并不在怕他逃走，单单是为了折磨他。
这些时日，他受尽了折磨，起先还勉强撑得住，可每次的用刑都会比前一日更惨烈，他这些日子，只盼着天暗下去，这样用刑的人便会回去歇息，但他又极其害怕天明，这就意味着新一天的折磨开始了。
更何况包必还有妻女，若是他再藏着掖着，他担心这心狠手辣的陆时渊迟早要对他家人动手。
“……”
“怎么？想通了？”
包必眯起眼，盯着坐在他面前的男子，陆时渊惯来是清冷矜贵的，即使身处陋室，仍是衣不染尘，一袭白裳衬得君子如兰，却无人知他这副圣人面孔底下的狠戾。
“陆相，若是我说出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陆时渊面不改色，“都还没说，就已经开始提条件了？”
包必紧皱眉头，“我知道，放任那些刺客走，这是重罪，我没想着能苟活。”
陆时渊嗯了声，情绪淡漠得不像个正常人。
“但是我求陆相，容我妻女安稳一世。”包必提起妻女，眼眶红了些，“你也有妻，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求你不要伤害她们。”
陆时渊闻言微顿。
孩子？
他从来没想过这件事。
他本身就不是个情感热烈的人，只有面对陆清欢，他才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若是有了孩子…他和陆清欢就会一辈子纠缠在一起，永远有了羁绊。
那她…是不是就不会产生要走的想法？
“陆相。”
包必的声音唤回陆时渊神绪，带着哀求：“就当是为你夫人，和日后的孩子积福，别动我的妻女。”
“包大人，你可能误会了。”
陆时渊眼神漆黑，深邃见不到底，“一人做事一人当，陆某惯来并不是牵连家人的人。”
包必听到这句话，悬着的一颗心才稍稍松解少许。
“好。”
“陆相受官家宠信，父兄都是忠烈之臣，我相信陆相会说到做到。”
倒不是包必多想，在这个世道，他见识的坏人太多了，杀人灭口、丧心病狂，他实在是害怕，自己的妻女遭受牵连。
“现在可以说了。”阿梁端来茶，陆时渊接了过来，抿了口，动作有种说不出来的从善如流。
包必深吸一口气，终于道了出来：“派我放走那些刺客的，就是三皇子赵昇。”
这个答案，陆时渊心里是清楚的。
“那些刺客是赵昇的人？”陆时渊问。
“不是。”
包必摇头，“三皇子只想着要讨好您，如何会杀您。”
陆时渊哦了声，尾调微微上扬。
包必继续道：“那些刺客，相爷您也看出来了，从前都是当兵的，他们——”
“是明程派来的人。”
说完这话，包必抬起脸来，观察陆时渊的表情，对方却好像未卜先知，早就清楚了这事首尾，神情平淡。
“明程早就被贬为了庶人，不是已经离京了吗？”陆时渊捻住茶杯盖，抛去茶水上的浮沫。
包必袒露：“明程是离京了，但他手底下有一帮极其信任他的手下人，一直跟随着他。”
陆时渊抬眉，“我同明程无冤无仇，他为何要杀我？”
包必摇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不过……”
中年男人顿了顿，自己也有些疑惑，“我记得听三皇子的人说起过，在县主府起火那夜，他来过京城。”
县主府起火？
那不就是在他杀了乐安的那夜。
“而且——”
包必压低了声音：“明程还从火场里带走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