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天才终日耳提面命,于曼颐终于在某一天,突然突破了这个照抄笔触的关卡,画出了一张风格迥异的图画来。又因为她临摹过太多名家笔法,这一开窍,画工就开始指数级上升。
到这一个月的测评时,她和尤红双双晋升到班内的四和七名,彻底摆脱了去当售货员和排版工人的危机。
而这个月薪水的发放也让于曼颐彻底摆脱赤贫状态。她将入职后四个月的薪水统一点数,在那个快用完的纺织厂本子上写:
抛却下月生活费用,存钱余款:40元。
还宋麒裙子:18元。
还平姨赊欠房租:5元。
还剩:17元。
于曼颐放下笔,盯着本子看了看,心道:
算了,仍然是赤贫状态。
但她看了一会儿,还是拿起笔,在本子上继续算:
给宋麒的礼物:7元。
还剩:10元。
“啊啊啊!”
写完这一行,于曼颐忽然坐在宿舍里仰天喊了一声,将尤红吓了一跳。
“怎么了?”她问。
“我好穷啊!”于曼颐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姜老师一样有钱!”
姜玉每周来上课衣服都是新的,她都没见她穿重样过。于曼颐低头狂翻笔记本,翻到很早之前一页,拿给尤红看。
“我听说顶级的月份牌稿酬,一张就有四百块,”她语气严肃而憧憬,“我一年才一百八……加一点补助,二百块,只有人家一张画稿酬的一半。”
“四百块是最顶级的,”尤红清醒道,“你去捡垃圾,最顶级的一个月也不少赚。做什么做到顶级,都是又赚又难。”
“走吧,我不是答应今天请你吃饭?”
“你为什么看起来比较有钱。”于曼颐嘀咕。
尤红走过来,将她的笔记本又翻回最新一页。
“因为我没有欠人家的房租和衣服钱,也不用给男人买礼物,”她说,“这是上次那个cheapan?怎么送你礼物你还要还,你还要再给人家买?你真cheap到极点。”
“……不是这样的。”于曼颐一时有口难言。
两个人换了衣服,一道从宿舍出门了。
她们刚发了薪水,尤红特意带她去了一家稍高档的餐厅,桌上刀叉银光闪闪,台上还有乐队助兴。于曼颐和她吃了一会儿,忽然感到尤红在桌子底下踢了一下自己。
她抬头,尤红一脸紧张道:“那边那桌人,怎么一直在看我们?”
看我们?
于曼颐毫无防备地回头,眉毛被吓得一跳。距离她们不远处的靠窗座位上,坐了四个男人,其中三个她都认识——
徐先生,大磊,宋麒。
还有个没见过的男人背对着她,穿一身不起眼的灰色西装,年龄似乎稍长,戴着一顶帽子,不吃饭,只偶尔喝一口杯中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