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清。”谢忠勇拔高嗓门,大喊。
莫说慕晚清被唤醒过来,连同宫门口的郝守信亦被惊到。
慕晚清愕然望向谢忠勇,难以置信道:“你,为何在此?”
谢忠勇笨嘴拙舌,回道:“来,来探望一下你。”语毕,后悔莫及。来探望一个打入冷宫的弃妃,更像是故意落井下石。
慕晚清猛然起身冲到谢忠勇面前,抓住谢忠勇的胳膊,面容狰狞问道:“我兄长的尸首,可有人收?”
慕晚清被打入冷宫后,还是两个月前从送饭的宫人口里,得知慕家被抄家问斩。
她原本盼着二哥慕晚成出使归来,救她出冷宫复位。得知噩耗后万念俱灰,受不住心神便失常了。
谢忠勇叹道:“你放心,你家兄慕晚思的后事,我以命人料理好。”
慕晚清眼神中的癫狂消散,有一丝清明。她松了手,有些畏畏缩缩屈膝谢道:“多谢将军,大恩。”
谢忠勇想起到此的目的,也不拐弯抹角,“晚清,我想知道,你明知我对你的心思,为何一面听从你兄长入宫为妃,一面又送书信于我,说入东宫实属迫不得已?”
慕晚清泛起糊涂,她与谢忠勇相识是因为二哥慕晚成。这二人同为京中武将,自然多有来往。一来二去,谢忠勇出入慕府时,也曾在府中碰上过几面。
不过也只是点头之交而已。
慕晚清眼神平静,回道:“谢将军在说什么,我与你从无往来。况且,我确实不知谢将军的心思。”
“你不知,这怎么可能,我明明托你二哥相问……”
突然之间顿悟,或许这之间的事情,全是慕晚成私心所为。说什么长兄为父,父命难为,慕晚清是迫不得已入东宫的。
他那时虽是礼部尚书之子,一个未有功勋的武将,怎能比得上嫁入东宫的长远富贵。慕晚成暗中使诈,亦在情理之中。
就连他主动请缨镇守边疆,亦是被慕晚成撺掇。
谢忠勇仰首爽朗大笑,一瞬间觉得无比松快。他耿耿于怀多年,一直以为他二人是有情人被迫分离,如今彻底释怀。既然慕晚清对他无情,他终于可放下过往。踏踏实实迎娶阿清,好好与其过日子。
谢忠勇潇洒回身,一路大笑往宫门口行去。
慕晚清望着谢忠勇的背影,面有惋惜。或许想到这些年,有这么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念着她,多少能够慰藉深宫中的愁怨。
郝守信打趣笑道:“大将军,何事如此开怀?”
“郝总管,劳您告知陛下,本将军要成亲娶妻。”
郝守信不明所以,陪笑问道:“不知是哪家闺秀?”
谢忠勇笑而不答,快步向前。
皇宫西门口,郝守信目送谢忠勇离开。方打算要回身,去向陛下复命。
迎面见汪宁纵马到了宫门口。
郝守信以为他不在御前的这会子工夫,陛下召见对方,笑问:“汪指挥,是奉召入宫吗?”
其实是萧景俪传了信,汪宁赶着入宫打探姐姐的消息。
反正他如今的身份尚未被挑破,仍是太后的侄子,也不遮掩如实回道:“是安和公主殿下召见本官。”
郝守信鬼鬼祟祟四下张望一番,附耳过去低声道:“方才谢尚书求见陛下,似乎是替谢大将军求娶安和公主。”
之所以告知汪宁,那是因为谁不知公主与汪宁素来走得近。郝守信是有私心,虽只在殿外偷听到只言片语,却也明白陛下不赞同这门婚事。既如此,还是让公主早些知晓,早做打算。
汪宁面露惊色,慌道:“郝总管,所言当真?”
郝守信误以为谢忠勇临行之言,是陛下无奈应允了这门亲事,一副感慨万千道:“谢大将军亲口所言,五日后,要成亲娶妻。”
阿清本就是出身谢府,在军营时常伺候在谢忠勇身旁,让人也不会多想什么。为此,汪宁压根不知二人之间的关系。
汪宁莫名心慌意乱,顾不得与郝守信多言,慌里慌张赶往太后宫中。
怎么说汪宁都是外男,公主召他在太后宫里相见。借着向太后请安的由头,名正言顺相见,任谁也说不出什么。
宫巷角落里,萧景俪望眼欲穿,等在通往祥和宫的必经之路。
春桃极目远眺,认出不远来人的身影,笑道:“殿下,小汪大人来了。”
不用春桃说,萧景俪亦瞧清了来人。本想迎上去,又觉得太过主动。便按耐住躁动的心,杵在原地不动。装模作样好似一副碰巧到此的样子。
汪宁火急火燎冲过来,没头没脑急哄哄问道:“殿下,当真要嫁与谢忠勇?”
萧景俪顿时花容失色,颤声道:“你听谁说的?皇兄吗?”
汪宁将方才遇到郝守信之事,一五一十说得清清楚楚。
春桃在一旁干着急,也不知这个小汪大人,究竟明不明白她家公主的心思。
萧景俪闻后惊慌失措,顾不上理会汪宁,掉头往祥和宫奔去。
汪宁与春桃,一同追了上去。
萧景俪本就少不更事,早已心绪大乱,甚至眼泪汪汪。她突然止步,春桃来不及险些撞上她的后背。
“怎么不走了?”汪宁不明所以直言相问。
萧景俪瞅了一眼春桃,哽咽命道:“春桃,你到一旁守着,莫让人过来打扰。”说着,抬手抓住汪宁的手腕,将人带到一旁青石宫灯后的墙角处。
萧景俪摸了摸眼泪,直勾勾盯着汪宁,郑重其事问道:“这么久了,也该告知我答案了,汪宁,你究竟喜不喜欢本公主?”
未时过半,日映正盛。忽高忽低的蝉鸣声,搅得人心烦气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