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御医慎重回道:“陛下,近来可是夜不能寐,食欲不振?”
自打江婉莹不见踪迹后,他确实是寝食难安。夜夜惊醒,受着蚀骨噬心的折磨。他当怨恨江婉莹才对,可对她的思念大过恨意。
自尊心作祟,不允许他向旁人承认,自己是饱受相思之苦。故而,这般回道:“朕忧心国事,或许是思虑过多,确实有些寝食不律。”
言御医不清楚源由,不过病症上确实是由于忧思过度引发的肝火上头,导致头晕昏厥。
“陛下,药好了。”郝守信端着一碗熬好的汤药,在殿门口请示。瞧见陛下挥手,急忙跨进去将药奉到跟前。
萧景飏蹙眉,忍着呛鼻的苦味,闷头将汤药一饮而尽。
郝守信接过空碗,又道:“陛下,要不要用些膳食?“
萧景飏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不耐烦道:“朕没胃口。”
郝守信急忙向言御医使眼色求助,言御医不慌不忙开口:“臣为陛下开的是疏肝理气的方子,陛下按时服用定会缓解症状。只是,这些症状实属心病,陛下还是要少忧思,不然喝上再多的苦药,也是无济于事。”
心病还须心药医,萧景飏面露自嘲苦笑,他的药音讯全无,让他如何静心。只是不愿再听说教,懒懒回道:“那奉膳吧。”
而关在西殿的兰凝霜,望着悬在房梁上的白绫,迟迟不敢踢翻凳子。
屋内未点一支蜡烛,灰暗不清。
她便犹如一个孤魂一般,随着殿外隐隐传入的哭声,哀怨而泣。她深觉死路一条,唯恐被羞辱想要一死了之。可又不甘就此一死。若要死,临死之前总该与元晟见上最后一面。
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一个身影被粗鲁推了进来,接着房门,砰的一声无情合上。
“谁?”兰凝霜吓得后退几步。
地面伏着的身影开始爬动,发出嘶哑的声音:“公主,是花奴啊!”
“花奴?”兰凝霜惊喜交加,奔上前弯腰去扶花奴。
可她使了几次劲,都无法扶起花奴,这才后知后觉,恐惧道:“花奴,你的腿?”
花奴哽咽回道:“为了防止奴婢逃跑,被打断了。”
兰凝霜顾不上怜惜,拼尽全力将花奴扶到了踏上。气喘吁吁问道:“花奴,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江婉莹到底死了没有?”
花奴哭出了声,悔恨道:“公主,花奴不该自作主张欺骗公主……”
“骗我?你究竟做了什么?”这些时日,兰凝霜思来想去确实有些疑心花奴。
花奴不顾疼痛,捶打一下大腿,恨恨道:“其实,陛下让花奴想法弄到盛梁的布兵舆图。花奴眼见公主为了元晟要叛国,便自作主张勾引元晟。取得对方的信任,盗走了盛梁的布兵舆图。原本花奴打算暗中带走江婉莹回我大昌去,来日开战,以其性命相逼换回公主。可惜啊,天不助我,反倒被人捉了回来。到了,为了见到公主,不得已出卖了城中剩余的暗探。”
兰凝霜总算知晓,花奴究竟背着自己做了哪些事情。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她反倒十分平静,握住花奴的手,感慨道:“盛梁的皇帝一时半会,不会杀你我。要杀,也是两军对垒之时。”
花奴情深意切,懊悔道:“花奴只恨自己无用,救不了公主的性命。”
兰凝霜:“苍天不公,让我出生高贵,却活的不如平民百姓自由自在。若我不是这个敌国公主的身份,嫁与心爱之人本该白首偕老。却落个同床异梦,互相提防与算计。算了,我命如此,偷生几日是几日吧。”
花奴伏到兰凝霜膝上,哭道:“公主当真毒杀了皇后?”
“不是本宫做的。”兰凝霜还是想不明白,究竟是谁借她之手毒杀皇后。难道是皇帝萧景飏,为了两国名正言顺开战设下的毒计。
她知道暗杀江婉莹之事,萧景飏决计不会饶过她。
翌日天未亮,丧钟敲响,惊醒了无数梦中人。
郝守信奉命到颜府报丧。
颜正霆这些时日早做好了准备,听闻是被兰凝霜毒杀。他面上装作悲痛欲绝,实则内心窃喜颜家有救了。
郝守信宽慰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节哀顺变”,便赶着去礼部了。让礼部昭告天下,皇后薨逝。
国舅府,汪君远与汪祺已换好官袍,准备入宫。只听丧钟不知是何人薨逝,二人误以为是太后。
汪祺这些日子,忙乎筹集军饷之事。以此为由早出晚归,更是宿在书房之中。
若依颜安霖从前的性子,定会与之吵闹理论一番。可如今不同,出嫁前夕,她藏在亡母房中无意听到父亲那番话。
她是想问个清楚,究竟是何事令父亲这个位极人臣的中书令无能无力。先是身强力壮的姐夫诚亲王,突然暴毙而亡。虽不知缘由为何,可她也不蠢父亲定是藏着某种天大的事。
父亲突然松口将她嫁与汪祺,必然与这个秘密有关。
那日在诚亲王府外,父亲与汪祺究竟说了什么。成婚多日,汪祺对她避而远之,至今没有圆房。
如此行径,更让她害怕不敢开口相问,父亲极力隐瞒真相究竟是什么。
她便不吵不闹,安安分分做好新妇的本责。每日请早问安,更是亲自下厨学习烹饪,讨家婆欢心。
两日后,皇宫,中宫殿。
偏殿中,宁郡王萧景荣陪着萧景飏一同用膳。
二人皆是一副情志受挫,郁郁寡欢的模样。
宁郡王胡乱用了几口,憋不住问道:“陛下,求陛下告知臣,江木槿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