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踉跄冲到另一口箱子前,怒掀箱盖。一模一样的血口,将他最后的奢望撕扯得粉碎。
他红了眼眶,喉间艰难滚动,唇角颤抖着哽咽道:“竟是真的,原来你从未对我有过真心。”
他无力抵挡痛彻心扉,只能咬破了嘴唇分散痛楚。
染血的红唇,似有无尽的痛苦。他哭笑着,挥拳一拳一拳砸向身旁的梁柱。
江婉莹这个女人,竟然敢欺骗他的感情。她想弃他而去,逍遥自在过日子。她妄想,天涯海角他也要将她捉回来。
困在这无情无义的宫墙里,让她受尽自己的折磨。
不知多少拳下去,手背早已皮开肉绽。比起心上的疼,皮肉之苦算什么。
“哎呦,陛下,您这是在作何啊!”郝守信突然进来,瞧见陛下自~残,慌忙过去阻止。
萧景飏停下挥动的拳头,如同一只搏斗败下阵来的猛兽,虚弱不堪道:“这些金子如何能运出了皇宫?”
郝守信手忙脚乱掏出娟帕,替萧景飏包扎手背,心疼道:“老奴哪知为什么,陛下若有疑惑,老奴这便命人去查个清楚。”方给娟帕打了个活结,萧景飏烦躁抽走手掌,咬牙切齿道:“那就去查,给朕查个清楚。究竟是谁,在帮悦妃往宫外偷运黄金。”
“是,老奴这便去。”郝守信从未见过陛下如此失态,慌里慌张冲到了殿外。
萧景飏跌跌撞撞来到床榻前,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四周隐隐飘散着她残留的气息,好似一张无形的罗网将他紧紧裹困住。一呼一吸之间,收缩不止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憋得他脖间青筋暴起,面红耳赤难受地咳嗽两声。一颗泪迅速滴落,他哀伤自语道:“原来两情相悦,是这般不易。纵是真心,也换不来你的真心。”
他重重跌倒在榻,过往种种的欢愉纷沓而来,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的心房。
从他坐上太子之位,便未有一日松快过。先皇的严苛与局势的迫不得已,皆让他时时警醒不敢有一丝懈怠,更不敢贪心儿女情长之事。
直到遇见江婉莹,他以为自己身为帝王足够强大,可以保护想要保护之人。
在意她,继而强留她在自己身边。越陷越深,对她爱深如渊。生出想要与她生儿育女,白首到老的痴念。
午时,骄阳正盛。这寝殿寂静如声,似一滩冰冷的死水。
萧景飏心思混沌,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天灰地暗,噩梦连连。
待他醒转,已是半夜子时。
寝殿内没有烛光,唯有门口廊下的灯笼映入一丝昏黄。
萧景飏满头冷汗,发冠有些松散。几缕青丝被汗水濡湿,胡乱黏在额间。他慢慢撑掌坐起,手背上的伤口一阵撕裂剧痛。
一股浓郁的孤寂,侵蚀他的四肢百骸。腰间的荷包突然掉落,那里面是他与江婉莹的同心结。
他探出手,迟迟不肯去捡。仿若那不是荷包,是被无情丢弃的废物一般。
门外传来叩门声,传进郝守信担忧的呼唤:“陛下,您醒了吗?”
萧景飏拾起荷包,叹了口气。即便认定江婉莹对他毫无真心,可还是舍不得。
他重新将荷包系到腰间,有气无力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郝守信听见声响,音色更急:“陛下,要不要用膳?”
“不必了,朕没胃口。”萧景飏换了个姿势,重新躺了下去。
郝守信又道:“陛下,老奴已然查明,是悦妃娘娘身边的太监侯有范,用十两黄金换五十两的银票,将手里的黄金尽数与宫中的禁卫交换成了银票。这银票方便携带,恐怕已被悦妃娘娘带出皇宫了。”
郝守信并不知江婉莹遇刺失踪之事,以为她只是贪财罢了。
想起那日,江婉莹十分宝贝手里的那个珠宝匣子。原来那里面全是银票,怪不得她片刻不离手。
至此,萧景飏彻底相信,江婉莹的的确确是有预谋的离开皇宫。只不过不凑巧,碰上慕晚思与兰凝霜的暗杀。
可他百思不得其解,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从那些杀手刀下逃脱。
元晟今日所言亦十分怪异,为何那般笃定江婉莹入宫只为报复他。
除非这二人私下见过。
一夕千念,千头万绪纷乱四起。
萧景飏按耐不住匆匆起身,行到门前开门命道:“去,让莫峥嵘速速来见朕。”
郝守信偷瞄了一眼,虽说陛下气色不佳,可眼神比之方才有了精神。这才稍稍安心,依令下去传召。
半个时辰后,莫峥嵘出现在寝殿外。
萧景飏并未在寝殿内,而是在廊下观月。半圆之月清冷疏离,如同他此刻残缺不全的心伤。
莫峥嵘谨慎奏道:“陛下,臣查到兰凝霜那个女婢,今日驾着马车出城了。据在城门盘查的暗卫说,那个女婢是与元晟将军一同出城的。可元晟将军回城时,是孤身一人。那个女婢连同马车并未一同回城。不过陛下放心,臣已派出人马,兵分四路追踪。”
萧景飏疑惑问道:“可有问清楚,出城之时确定马车上,只有元晟一人?”
“这倒没有,城门守卫不敢得罪元晟,确定了元晟的身份,便放其出城了。”
如今只有捉到那个花奴,方能知晓事情究竟如何。
萧景飏凝着半月,冷厉命道:“将其余皇城司的人全部散出去,带上江婉莹。”他还是不喜直呼她的大名,改口道:“悦妃的画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将人给朕寻回来。”
莫峥嵘暗自庆幸,幸好他有先见之明。派出人马之时,命他们顺道寻找悦妃娘娘的踪迹。他多少有些沾沾自喜,回道:“陛下放心,臣已吩咐下去,全力寻找悦妃娘娘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