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奏陈没什么好反驳,但是:“你先别找那么小的女朋友吧。”
会长笑得前仰后合,他还在开车呢,害关奏陈想帮他扶方向盘。“知道啦,下一任找大点的。”会长忍住爆笑,“但你别误会,我们是自由恋爱。我还能给你看我们的聊天记录呢,你看不看?”
“你开车吧。”
“跟我一起玩,没坏处。就来一次吧,很多你认识的人也在呢。我不会像对其他博主那样对你的,我又不傻,你自己有能力,数字那么漂亮。就来吧,我会搞得很好玩。你难道不累吗?为了这些那些破事操心。”
他一路送关奏陈到工作室。关奏陈下了车,往远处走。会长推开车门,突然喊话,震耳欲聋,连过路人都频频侧目:“蜜柑喵老师!”
关奏陈吓得一震,狐疑地回过头。
会长下了车,系上外套纽扣,走到路灯旁,扶着灯杆,笑嘻嘻地大呼:“只有我们能互相理解的!我们是一类人!”
这个巨婴。这里是大街上,不是百老汇!关奏陈加快脚步,逃之夭夭。
他上楼,进到房间。每一台电脑都长久地开着,就像他这个人。待办挤满了各种事项,打工的人的时间表还要协调,财务分析在哪?平台在等他回话,新作还要改一些细节,房间该打扫了。这个星期睡了几个小时?他站在房间中央,伸出手,按住自己的眼睛。这就是休息了。停顿的几秒钟里,他好像关了机,再拿开,又重新运作了。
关奏陈掏出手机,小麦没回他的消息。
小麦没回关奏陈消息,因为她正神志恍惚。
几个月前,小麦曾想问沈纵希一个问题,有一天发现自己身边的人伤害他人,那是什么感觉?
沈纵希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在关奏陈澄清前,他再没联系她。小麦能理解,在年会上遇到,他和她打招呼,她回应了,但她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消失了。没有被他的告白摧毁,却在这时变样了。不是哪一方的错。
而现在,小麦问自己,她是什么感觉?
谎言多得数不清。小麦心中的关奏陈,就好像代替碗盛食物的塑料袋。这里破了一个口子,汁水流出来,你想堵住这里,那里又有了孔。你塞住那里,还有其他地方在往外漏。它最终是要洒在地上的。她再怎么阻止,也只能收获一双弄脏的手。
关奏陈这个人,原本就不是她希望的那个样子。
她之前认识的那个人是谁?
那张灰蒙蒙的侧脸属于谁?像女孩一样的孩子长大后去哪了?披着那张皮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想直接质问他。
但理性分析,首先,这样就暴露了偷窥行径,会让她陷入不利境地。
其次,这证据确凿吗?能让关奏陈无法狡辩吗?万一他搬出一套理论来呢?
蜜柑家的实质,小麦至今仍觉微妙。他们并不是什么充满亲情、其乐融融、温馨可爱的家。曾几何时,关奏陈已透露过某种程度上的真相,他们是靠钱维系在一起的。
小麦想思考一下,在绝对看不到关奏陈的地方。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都到这地步了,自己还要躲着关奏陈。
小麦再次找大学同学借住。
她抱着包,坐在客厅椅子上,看室友收拾东西。不观察不知道,一观察吓一跳,架子鼓不见了。小麦犹豫了很久,尽量委婉,斟酌措辞道:“你们……分家了?”
大学室友沧桑地回头:“我们不是古代家族的兄弟。”
“那你们分手了?”
“呸!”朋友大声反驳,“架子鼓坏了,送去修了。你呢?你们分手了?”
“没有。”
在征得关奏陈同意,判断朋友可靠后,小麦把自己的恋爱告诉了她。
但至今,乐队男还不知情。他是纯马大哈,即便看到小麦和关奏陈睡在一个被窝,估计也只会傻笑,问,你们拍素材呢?
“那你考虑换工作吗?”
“都说没分手了。”
室友说出自己的观点:“不是,情侣一起工作很累的。我们公司又招人,现在这个经济环境,可难得,好多人抢呢。不过你多了现在的履历,我上司可爱看视频。你又能干活,优势很大。需要内推再找我哦。”
“嗯,”小麦蜷缩着,抱住自己的膝盖,“谢谢你。”
关奏陈给小麦发消息,这种状态下,她不太想回。
觉察到她冷淡,关奏陈就不联系了,还让蜜柑爸问她,要不要干脆不坐班。
小麦心里有一定怨气,这王八蛋,他的爱是自来水是吗?打开就有,关上就没,想放出放出,想收回就收回。
要说目的,她也不是想吊着他。她只是没想好要怎么做。
不知为何,之前曾有过的症状又来了。和之前在酒店一样。
吃饭时,心情就很低落。这一次,小麦知道,不是吃错东西哽住,是她心情不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习惯屏蔽。
晚上,三个人一起看电影,看的是《普拉达的女王》,和悲伤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电影。看着看着,小麦突然遏制不住,眼泪从眼睛里喷射而出。
荧幕里,梅丽尔·斯特里普、安妮·海瑟薇和艾米莉·布朗特美得不可方物。现实中,她哭得好伤心,好伤心。
室友吓得跳起来,比遇到火灾还无措。她给她递纸巾,问她怎么了,命令乐队男立刻去买三根烤肠。
朋友把手放在小麦的肩膀上——这个姿势其实很尴尬。室友离小麦有半米远,不敢靠近她,伸出手来,勉强覆上她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