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修志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显得有点沉闷。
许元姝也担心他闷出病来,就把手里的笔递给他,“你的东西,你自己写,省得回头不记得了。”
许修志嗯了一声,不过才收拾了没几样东西,万妈妈就进来了。
许元姝正道:“什么材质、什么尺寸、什么颜色,上头有个什么瑕疵等等都要写清楚了。你这光写玉如意一双,将来就是被人掉包了,你也看不出来。”
看见万妈妈进来,许元姝心里揪了一下,“被人掉包”这几个字若是祖母知道了,怕是心中要有芥蒂。她急忙站起身来,客客气气道:“万妈妈来了。你们先别收拾了,倒茶来。”说完又拉着许修志起来。
“你们坐着。”万妈妈一边坐下,一边看了看许元姝指挥她们收拾东西,方才那句话她自然也是听见了。除了感慨许元姝心思细腻,就是叹息许元姝这一个月的变化了。
孟氏还在的时候,许元姝整天就是笑,遇见什么事儿也不开口,老太太还曾担心过,她一个庶女叫孟氏宠得这样天真,等出嫁再改可就来不及了。
现在看来她是装糊涂,她心里比谁都明白。
万妈妈默默地叹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快一点。
“老太太吩咐我来帮你们收拾东西,她担心你们夜里害怕,而且这院子只住了你们两个怕是有点荒凉,等那边屋子收拾好了就叫你们搬过去住。”
万妈妈一边说,一边留心看着,许修志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抬头看许元姝。
许元姝从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明白她求的事情成了,不过等万妈妈说完,她小心翼翼道:“母亲新丧,按说这会儿不该置办新床铺的,只是不知道祖母安排我们住在哪儿,若是尺寸差了,不如用旧的改一改。”
这话就是在问他们住在哪儿,只是问得却不巧妙,任谁都能听出来她话语里的忐忑,万妈妈也是一样。
她脸上闪过一丝心疼,把怎么安排说得清清楚楚,“二少爷住在老太太屋里东次间,里头的东稍间给他当书房,再过去的耳室给他的两个丫鬟住。”
许元姝急忙拉起许修志,能住在祖母屋里,那便不用太担心志哥儿了,她总算是松了口气,道:“不会吵着祖母吧?”
万妈妈笑了笑,道:“中间隔着两扇门还有屏风,哪儿那么容易吵?”
许元姝点了点,万妈妈又道:“姑娘还住西厢房。”
“咱们该去谢谢祖母。”许元姝拉着许修志,两人跟在万妈妈身后出去了。
只是刚出门,许元姝脸上的表情就没那么轻松了。
父亲早上跟祖母说了什么?让祖母中午就来叫她们搬过去——
许元姝脚步忽然一顿,这是要让她们两个腾地方?
这院子要给谁住?
那个娉婷要进门了!
出门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忙碌而且平静。
许元姝的生活里就剩下三件事情,给祖母请安、收拾东西,上香。
陆姨娘自打被训斥之后就偃旗息鼓了,连西跨院的门都不出了,剩下的姨娘庶女们,也就是上香的时候见了打个招呼。
眼看着就到了正月底,许元姝一直数着日子,母亲是正月初四没的,到正月二十四是三七,一般人家停灵都是这个数,她想趁这个日子再去一趟。
祭拜母亲,还要看一看梅香。
虽然每次去送香烛等物的人回来说她一切都好,可是不亲眼看见,许元姝没法放心。
她一路想着,到了祖母屋里。
祖母屋里一阵的笑声,是因为前两天大伯娘收到了静姝姐姐的来信。
静姝是大伯娘亲生的女儿,五年前嫁了个秀才,后来又考中了举人,只是这人既不是书香门第,家里也没的门路,自知举业无望,便用举人的功名去某官了。
一开始是个教谕,前两天的信里说谋了个县丞的缺儿,而且是在距离京城不远的顺平县,距离京城两百里地,坐马车一天就能到。
大伯娘开心极了,天天数着她回来的日子,说也要收拾收拾屋子,叫静姝带着孩子回来住两天。
许元姝一进去,便看见大伯娘冲她笑,道:“你静姝姐姐要回来,她出嫁的时候你才这么高,你可还记得她?”
许元姝点了点头,这样的气氛叫她有点迟疑,也不能败坏大伯娘的好兴致,她还是寻个没人的时候问一问祖母吧。
好在孙氏很快就说要去想一想静姝回来的时候要做什么菜,祖母一边笑着一边道:“姑爷这个教谕要当到三月县试过了才行,然后得跟新教谕交接,路上差不多得三个月,还得避开最热的时候,不然孩子受不了——”
许老太太算了一溜够,笑话道:“怎么也得下半年了,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虽然这样说,孙氏依旧是笑着出去了,道:“都五年没见了。”
等屋里只剩下许元姝姐弟两个,许老太太从旁边桌上拿了个黄历本子,道:“明天是你母亲三七,我叫人准备了马车,让万妈妈跟着一起去。”
许老太太微微叹了口气,等孟氏下葬,新人就要进门了。
只是她掩饰得极好,许元姝一点没看出来,反而如释重负微微一叹,道:“多谢祖母。”
许元姝回去便差玉珠去西跨院说一声,她则收拾起这两日抄的经书,是打算烧给母亲的。
不过第二天早上陪着她们上马车却不是万妈妈,万妈妈昨天早上洗头的时候吹了风,到了中午便是头重脚轻,吃了药去静养了,陪着她们出门的换成了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