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服丧礼在平民百姓家里不多做要求,可是一旦当了官,那是一点差错都不能有的,否则这官身就别想要了。
许元姝一边低声哭着,一边紧张地等着父亲的反应。
许义靖重重叹了口气,道:“陆姨娘不敬主母,掌掴……”他顿了顿,“五十。”
“至于你。”许义靖走到许修成面前,一脚踢了出去,许修成不过八岁,哪儿挡得住他一脚,当即便蜷着身子,倒在了地上。
“按理说父母之丧头三天是水米不进的,我想着你年幼……却没想你连这点孝心都没有。既然如此,你还是按照规矩来吧。”
许义靖看了一眼灵堂,眼圈一红,“你记住,她永远都是你们的嫡母!”
许义靖拄着杖,重重往地下一击,“今天夜里由你带着丫鬟们守夜。”
他说完便晃了两晃,手上杖也松了开来,掉在地上重重一声,万妈妈吓得立即上前扶住了他,大声道:“赶紧着,二老爷晕过去了。”
随着婆子丫鬟们扶着许义靖离开,灵堂里再次恢复了平静,许元姝的心却不住的往下沉。
父亲那一脚踢得极狠,可见不管是母亲生的,还是姨娘生的儿子,他一个都没放在心上。
许元姝看着跪在她前头的志哥儿的背影,心中越发的不安了,她死死握着拳头,母亲只留下志哥儿这么一个血脉,他一点事情都不能有!
可是……许元姝的思绪忽然被许修成的咳嗽声打断了。
不对!
如果父亲放心让他带着丫鬟们守夜,那就是说里头所有的痕迹都被清理干净了,什么都没剩下。
许元姝的视线落在一旁的梅香身上,只剩下她了。
要找个机会问她,许元姝再次低下头来,拉了拉头上的麻布盖头把脸挡住,叫别人看不见她脸上表情,继续往火盆里放着纸钱。
如果母亲是父亲害死的,那么屋里诵经的那几个和尚……他说母亲穿着红嫁衣有怨气,说只能停灵七天……他必定也收了父亲的银子。
不然一般人都会觉得穿着红衣裳上吊,那怨气大到必然要做个大法事才能化解,可是和尚却说只能在家里停七天……他为什么放弃了大法事,只能是父亲私底下给了他更多的银子。
父亲想让这件事情早点过去。
她一点破绽都不能有!
许元姝看着火盆里的渺渺青烟,心里暗暗道:母亲放心,志哥儿我看着,你的仇我报!
随着这一句发誓,火盆里忽然飞起一张已经烧成黑色的纸钱,一直飞出了门口,飞上了晴天,这才化成灰白的灰烬四散开来。
才送了许义靖离开的万妈妈正好回来,看见这一幕不由得叹了口气。
“飘上去了,夫人收到了。”
很快,婆子拖着陆姨娘出来,跪在灵堂外头,一五一十数着扇陆姨娘巴掌。
婆子一点没留手,清脆的巴掌声音传到了灵堂里头,外头每响一声,前头许修成便颤抖一下,扇了小一半,他就开始低声哭泣了。
原本跪在许元姝身边的庶妹抖了抖,悄悄挪开身子,离她远了一点。
许元姝注意到了,只是注意到并不代表在意。
她原本就不想跟她们太近,生怕自己脸上露出什么不该有的表情叫人看见,最后又被父亲知道。
况且——
难道许修成跟陆姨娘不该受罚?尤其是那一句“她说你们必定都在屋里偷偷吃点心!否则根本撑不住!”,叫许元姝恨不得站在她面前,看着她被扇巴掌!
许元姝冷笑,察觉到除了皮肉相击的声音,陆姨娘是一点声音都没出。
她不仅想起年前,有次母亲罚陆姨娘跪在前院,陆姨娘哭得恨不得让外头街上的人都听见。
可这次是父亲罚她,她便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来,乖乖让嬷嬷扇巴掌,别说哭声了,连一声分辨都没有。
这就是陆姨娘,这就是她的生母!
五十巴掌真打起来也用不了多久,很快前院就没了声响,许元姝想着从今往后她和许修志该怎么办,一边留心注意着梅香。
父亲想必是处理好了首尾,又或者是听见外祖父辞官,而且还是被皇后赶出京城的消息,心中大定,一直都没有出现。
许元姝觉得这是个机会,梅香总是要去更衣,她跟着一起去便是,父亲总不能跟去恭房。
只是守灵本就是少食少水,一直等到天快黑,梅香才动了。
许元姝急忙跟了上去,她原本打算先岔开一两次的,省的叫人怀疑,可是等了一天才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她再也等不下去了。
恭房在最前头的倒座房里,许元姝走了两步,忽然叫了一声,“梅香,过来扶我,我腿麻了。”
梅香一抖,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可是看起来竟然有点不情不愿。
看见她这个样子,许元姝心里无比的冷……虽然没有证据,虽然一切都是猜测,可是梅香为什么要躲着她,除了被父亲威胁,难道还有别的可能不成?
虎毒不食子
梅香犹犹豫豫的走了过来,许元姝一把抓着她的手,牢牢抓着不让她挣脱。
梅香扯了两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很不妥当,低声叫了“姑娘”,便扶着她往前走了。
许元姝眼睛看着前头三寸地面,看起来一副虚弱而且悲伤的样子,连口都没怎么张,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小敛的时候,是谁给母亲换的衣服。”
梅香一愣,苍白的脸色变成了煞白,她用力想把自己手拉出来,可是许元姝用力极大,指甲扣在她手背的肉上,若是再这么用力,很快便要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