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星临也曾经将他的元羽展开给我看过,甚至,我还亲手在他细细的羽毛上伸手抚摸。
我抱着星临站了起来。
我告诉自己,我一定会救醒他。既然我能复生,那么他一定也可以。
如今万物疮痍,天地已成火海,那么我首先要做的,就要保住这个可能存有令他重生之机的世界。
当重新再睁眼去看这片沧溟之野,却发觉它早已不再是我所熟悉的模样。
失去真神的神族再也不再是世界的主宰,他们在与鲛龙族和仙族联军交战时突生变故,身为将领的太嫦和玄珩凭空失踪,其余神族胸前裂开伤口,许多人毙命当场,而活下来的人也身负重伤,危在旦夕。
来势汹汹又傲慢不可一世的神族忽然集体失去战斗能力,仙族和鲛龙族诸人欣喜若狂,他们趁机扭转局势,对痛恨已久的神族展开了单方面的屠杀。许多激勇之人率先攻上昙华城,与早已隐藏其中的鲛妾们里应外合,迅速占领了这座空中城池。
无数死去和濒临死去的神族被砍断飞行的双翅,再被酷刑所激,精神崩溃之下露出元羽,然后被彻底绞杀,铺天盖地的羽毛堆积成山,成为“委羽山”的由来。
小部分神族因为畏惧死亡,自愿成为魔族,苟延馋喘。
鲛龙族终于夺回丹砂海,从翠洲地上搬到城中原址。沧溟之野被一分为二,魔族占据了流沙广布的洹流,仙族则成为广都之原的主宰。
但就在他们即将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利并为昙华城的归属吵闹不休时,这座天空之城开始崩塌。
那形似花瓣的碎片从高空中坠落,第一块也是最大的一块落在了沧溟之野的最高峰——日月山顶上。
随后,天地变色。
天空中不见日月星辰,不分白昼黑夜,自始至终只有浓稠的黑暗。地面上、海底下不时地动山摇,江河改道,湖泊成峰,群山折腰,分布在海上的岛屿一个接一个的下沉。狂风越过日月山,从洹流吹向广都之原,夹杂着风沙和碎石,形成连接天地的龙卷风,从一个城市肆虐到下一个城市。
魔族、仙族、鲛龙族的领袖这才从胜利的兴奋中清醒过来,他们忽然发觉沉音不见了踪迹,又忽然忆起他们又曾经帮助沉音策划过什么。
他们从来只想着消灭神族,却早已忘了真神并不仅仅是神族的神明。他是这个世界的创造之神,失去他,是否就意味着这个世界将会同时灭亡?
然而,愚蠢的造成这一切的他们,此时此刻却无能为力。
惊慌和恐惧笼罩在这个不辨昼夜的世界上空,绝望将许多人硬生生逼疯,杀人、□□、抢劫……各种各样的罪行充斥着整个大陆。
妖魔横行于世,常人成鬼,往日的鲜妍繁城终成魑魅鬼域。
作者有话要说:
☆、
我将星临放在枥莣花丛中,让小翠守在他身旁,又在稷泽周围布下法阵,任何擅闯者只要踏入其中就会顷刻化为飞烟。
我开始寻找拯救这个世界的方法,却发觉自己重新获得的力量现在根本没有半点用处。相反的,只要我向任何地方释出魔力,那里的生命就会消失,再没有一丝生息。
甚至,我连阻止昙华城的崩溃也不能。
凡是我碰触过的亭台楼阁都会成片倒塌,凡是我用力量保护的城域都皆成瓦砾。所有我付出的努力,只会适得其反。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竟然再不能留在星临身边,因为我的气息会让环绕在星临周围的枥莣花枯萎。
我伤心,我愤怒,却根本无法改变。
看不到星临的焦躁和急迫一日日啃噬着我的心。
再这样下去,我觉得我一定会跟着这个世界一起疯狂。但我不能,我还要救回星临。
这个信念日复一日的支撑着我,直到有一天,我似乎真的发现了一丝转机,因为我发现了太嫦和玄珩的下落!
身为神族,身为真神最忠心的属下,他们本该和星临同生共死,可他们却在最后关头奇异的消失。我坚信他们并没有死,而是由于某种特殊原因活了下来。
既然他们可以继续生存,那么说不定星临也可以。
抱着这种希望,我一直搜寻着他们二人,而现在,我终于将他们找到。
他们所在的地方,居然就是天泰湖。
我记得,星临曾同我说过,这里是他留给自己的最后之地。他也曾说,等我重塑好身躯,就带我去那里一趟。
他说,那里有他留给我的礼物。
但最后,他却没有再提起那个地方。
怀着激动和憧憬,我来到了这个全大陆最为神秘之地。
天泰湖位于沧溟之野的最西面,是贯穿洹流的季节河“黑水”的入海口,从天空中望去仿佛一颗蔚蓝色的宝石。但当你真正靠近,就会发现这片蔚蓝色并不是湖泊本身的颜色,而是一片包裹住整个天泰湖的屏障。
这种神力结成的印封被做成半球体,如一枚精致剔透的蓝玉碗,倒扣在地面之上,只有流水可以淙淙而过,却阻挡着一切有生命物体的靠近。
这对现在的我而言,却实在不是什么障碍。
但就当我要进入之时,却被人拼尽全力阻挡。
“站住!你不能过去!”
这个声音如此熟悉,我转过头,果然看到了许久不见的玄珩和太嫦。他们两人服饰都未见变化,一人穿黑一人着绿,只是那衣服在黄沙与狂风的作用下几乎看不清原来的颜色。玄珩看起来更加憔悴,脸色苍白到似乎随时都可能死去;太嫦则是瘦得厉害,原来丰润的脸庞如今形如骷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