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峰果然不懂政局,只凭着自身学识隐约参悟了“舆论压力”的内涵,当下道:“我丐帮弟子无数,明日大朝后,我就令他们走街串巷,将夏人的上疏宣扬出去。到时候,天下百姓人人反对,我看哪个狗贼敢卖国?”
“如此,便有劳乔兄了。”慕容复眼见最头痛的问题被乔峰自告奋勇地揽了去不由心生暖意,但同时也暗自警醒:如今这消息的传播速度实在不尽人意,等老师回京,办报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第二日,便是元祐元年正旦。大朝会上,年幼的哲宗皇帝下诏改元“元祐”,满朝文武为哲宗皇帝贺。其中,慕容复虽有资格参与大朝会,但因屈居八品,殿上站队时一直排到了大庆殿门口。若非他身负武功目力尤佳,只怕连小皇帝长什么模样都未必能看清。
在此之后,远道而来的辽国、西夏、吐蕃、大理四国使者同样代表自己的国主向哲宗皇帝送上了祝福,表示将紧密团结在英明神武的哲宗皇帝周围,同心协力打造美好和谐的国际关系。
原本这种大朝会仪式的意义胜于实际,哪知西夏使者讹啰聿在诚挚祝愿了伟大的哲宗皇帝寿与天齐之后,又奉上了国书,口中言道:“大安七年,贵国无端挑起战事,侵占我夏国国土,上万百姓流离失所。幸闻大宋新帝登基太后听政正本清源,太后、陛下仁义,乞怜悯我夏国无辜百姓,请还兰州、米脂等五砦!”
讹啰聿此言一出,可容纳上万人的大庆殿上立时一静,落针可闻。
作者有话要说:注:在真实的历史上,西夏要求大宋归还土地是在元祐元年六月。本文为了剧情发展的需要,你们懂的……o(n_n)o~
至于下文中,各大臣的立场,除苏辙外基本符合史实,笔者借梗有黑人无,相关史料请有兴趣的读者自行查阅,咱们互相切磋共同进步!o(n_n)o~
慕容:有些事就不用让乔峰知道了,反正他也帮不上忙。
乔峰:帮不上忙……不上忙……上忙……忙……
造势
“五砦之地本是我大宋故土,好狗贼竟敢欺君?”率先打破沉默的是种谔的一声暴喝。伐夏之战后,种谔官至鄜延军节度使,是武将集团里的第一块招牌。
讹啰聿不为所动,眼观鼻鼻观心回道:“兰州、米脂、浮图等地皆由真宗皇帝所赐,鄙国经略多年养民守土方有今日之气象,如何成了贵国国土?”
种谔性情暴烈,可不耐烦与人讲古,当下一拍腰间宝刀,厉声道:“如今这些土地乃是圣天子谋略有方将士金戈铁马血战而下,贵国若要取回,就照着我这口刀说话!”
讹啰聿虽为使臣却也是条汉子,听种谔这般所言,即刻翻着白眼,不阴不阳地道:“种将军既然有心要战,下臣定然禀明我主,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届时贵国国土沦陷百姓流离,天下皆知非我夏国不义在先!”
眼见两人越说越僵,高坐殿上的哲宗皇帝面色发白,司马光急忙上前道:“今日乃是正旦大朝,夏国所求鄙上已知,容后再议!”说罢,向立在玉阶下的内侍一使眼色。
那内侍心领神会,即刻拉长声道:“圣上有旨,退朝!”
讹啰聿是个聪明人,一听司马光说的是“容后再议”就知道宋国这是怂了,当下得意地向种谔冷哼一声,在礼部官员的引领下退出了大殿。
一俟太皇太后、哲宗皇帝并四国使臣如数离去,大殿上即刻炸开了锅。人群的中心,种谔劈手扯住司马光,须发皆张厉声质问:“司马相公这句‘容后再议’却是要议甚?”
“家国大事,岂能轻断,自然是要议上一议。种将军既为武将,这政事不是你能干涉的!”司马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用力一摔衣袖,试图挣开种谔。
然而司马光一介文人,又如何挣得过久在军中种谔?只见种谔一条铁臂紧紧钳住司马光的手腕,又道:“某竟不知原来我大宋的国土子民也是可以给众相公们称斤论两议上一议的?”
司马光注重仪表,眼见一时挣不开种谔也就不再挣扎,垂下胳膊忍着气道:“灵、夏之役,本由我起,新开数砦,皆是彼田……”
怎知他话未说完,种谔忽而放声大笑。待笑过一阵,他怒目圆睁,厉声喝问:“‘灵、夏之役,本由我起’?司马君实,这话你敢不敢对着我西边历代战没的英灵再说一遍?”只见他双目赤红犹如鬼魅,自牙缝中一字一顿地挤出字来。“再敢满口胡言,信不信我大嘴巴抽你?”
“种子正,你放肆!”堂堂一国执宰,竟被一介武夫威胁。司马光又气又恨,不由浑身发抖。
眼见两个年纪加起来都要超过一百二十岁的老人家准备上演全武行,种师道赶忙排众上前,扶着种谔的胳膊连声道:“叔叔息怒,叔叔息怒!”趁人不注意,他轻轻地掐了把种谔的掌心,意有所指地又劝。“司马相公不知军事,不知五砦之地的要紧之处,轻言割让也是寻常。幸好相公自知不足,上任之初便曾言广开言路。这等军国大事,理应召开大朝会,文臣武将各抒己见,为司马相公拾遗补缺才是!”
种师道话虽客气,其中深意却是字字犀利,御史中丞刘挚听得刺耳,当下出言怒斥:“种师道,你区区六品推官,如何敢非议相公?可知上下尊卑之礼?”
哪知种师道闻言,只一脸无辜地道:“某自束发读书便受家父教诲,要以司马相公为范,诚实守信不妄语。司马相公本是文臣,不知军事也是寻常,这如何是非议?莫非……”种师道又将目光转向司马光,满怀欣然地问。“司马相公竟不知何时习了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