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应嘉见他这般正经的分析起娶妻纳妾之事,虽知道多半是玩笑,但是心里还是不太舒服,道:“王爷想好娶谁家的女儿做正妻了?”
康和凑到甄应嘉面前,道:“难道甄大人不知道?”
见甄应嘉面色稍稍缓和些,康和叹道:“王子腾果真是老了,早些年能笼络了这一大帮子人,将贩卖私盐的事儿搞的一点不露痕迹,现在却不仅失了锐气,也失了谨慎。”
说着他又给甄应嘉斟酒,道:“这等甜滋滋的米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喝到手抖。”
甄应嘉笑了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便故意将领子稍稍拉开了一些,又正色道:“说到这个,四皇子和五皇子不上朝之后,倒是有不少人来笼络我了。”说着甄应嘉给康和敬了杯酒,“也收了不少好东西,多谢王爷提拔了。”
康和道:“说起来甄大人这也是替我挡灾。”
两人以王爷和甄大人这等称呼调笑,倒是更有些趣味儿。
说起来康和其实也笼络了不少人,只是怕招了皇帝的忌讳,又怕让他那几个叔叔嫌他威胁太大,一起调转枪头先将他拿下,因此这两年康和表面上就只与甄应嘉一人交往,剩下的人都不过是点头之交,遇见了稍稍说两句话,剩下的事情都叫甄应嘉中间做了传声筒。
康和举起杯子跟甄应嘉轻轻一碰,“倒是有不少人羡慕我有了甄大人。又得圣心,又是在都察院这等关键的衙门里办事。”康和一边说一边笑了起来,“他们却不知道甄大人能做的事儿却比他们想的要多的多了。”
若是这话用正常的语气说出来,倒也不会惹人遐想,只是两人现如今处在密室,周围又是一个人没有,甄应嘉不免想到了某些不太和谐的地方。
不过还没等他搭话,康和又道:“我老老实实的只结交了你这么一个大臣,又不得皇祖父忌讳,却什么都有了。”
这话说得很是有几分柔情蜜意,甄应嘉眯着眼睛看了康和一眼,笑了笑,举起酒杯不知道怎么一抖,酒便洒在了衣襟处,他站起身来,话说的迷迷糊糊的,“我进去换件衣裳。”
说完便进了内室。
康和却还坐在桌边没动,左手端着酒杯,右手还拿着筷子,只是耳朵竖得笔直,心思也不在这菜上了。
他听着里头的动静,想着内室的布置。
甄应嘉该到了屏风处了……听不见什么声音,想必已经站定开始解衣裳了。吧嗒一声轻响,康和忽然坐直了身子,这声音……是衣裳落在屏风上发出来的。
康和又假正经在哪儿坐了息,只是左手的酒杯一点没动,举着筷子的右手也夹在空中,直到屋里传来了一声叹息,康和忽然动了。
筷子被随手一瞥,酒杯更是倒在了桌面,酒水沿着白璧无瑕的白玉桌面划下,滴落在地摊上留下一小团深色的痕迹。
康和在甄府腻歪到日落黄昏才走,还顺便沐浴了一番,理由也很好找,比方还要回宫,一回宫就要给皇帝请安,身上一点酒气都不能有。
下人们自然是想不了那么多的,胆战心惊抬了浴桶前来,最多只感叹一句王爷跟自家老爷关系紧密。
送了康和离开,甄应嘉躺在床上展了展腰,心里道:什么沐休?还不是操劳了一整天!
不过这一折腾,晚上这一觉倒是睡得分外的舒坦,第二天一早,甄应嘉起身上朝,却在朝堂上看见一个好久不见的人。
五皇子。
五皇子一脸的憔悴,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上金銮殿。
距离五皇子在猎场摔断腿已经过去四五个月了,他到现在还是这般走路,那便是再也好不了了。
没有人扶他,甄应嘉一见便觉得有些惨不忍睹,他略略偏了头,发觉不少人跟他都是一般的动作。
皇帝开口道:“还不快——”后面半句不用想,也知道是“还不快去扶他”,只是当皇帝看见五皇子一脸的坚毅,还有那双充满了渴求的眼睛,皇帝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反而很是心疼道:“不是叫你在府里好好歇着吗?现在天气热,等到秋天再出来也是一样的。”
在五皇子面前,尤其是一个大位无望的五皇子面前,甚至连皇帝可能都没注意到,他已经由父皇变成了父亲。
但是甄应嘉主意到了这一点,还有几个对五皇子知之甚祥的皇子们,也都看出来这一点,不过现在却不是一个好机会揭露。
毕竟五皇子现在再怎么招父皇心疼,那也是当不了皇帝了。
想明白这一点,几个皇子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甄应嘉也略略舒展了眉头,又觉得五皇子这般心机……怕是有点过了,怎么会没有人扶他,皇子府的太监,宫里的太监,甚至侍卫,不用五皇子主动招呼,那也是肯定会上来扶的。
皇帝过不了多久便会想明白这件事情来。
甄应嘉叹了口气,不过若是他处在五皇子的处境上,想必也不会比他思虑周全到哪儿去。
等到五皇子站到他往日的地方上,已经过去一盅茶的功夫了,在场不少人都被五皇子这一举动震惊了,就算这些官员都是人精,不少都能想明白五皇子这是想利用皇帝的愧疚等等,甚至还有不少人虽然想不明白,但是潜意识里已经觉得不对了。
只是等到朝会开始,大家都不约而同降低了几分声音,甚至在出列启奏的时候,还会或多或少在不经意间看五皇子一眼。
不管五皇子想干什么,至少他今天在众位朝臣还有皇帝面前,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