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里面还有银子的功劳,甄家从来就没缺过银子,赏钱也是给的足足的。
“您来了。”太监一看见这车夫,就知道是甄应嘉来了,他上前掀帘子,又递了手臂过去,道:“今儿来得有些迟。怕是待不了多久便要出宫了。”
这些太监侍卫一点都不知道甄应嘉的犹豫,只是被他们请了出来,却不好说自己是在宫门口思考人生了,甄应嘉也只得点了点头,递了牌子道:“正是来求见陛下的。”
太监急忙接了东西朝里传消息去了,又道:“您稍待片刻。”
甄应嘉等了没多久,便有御书房伺候的太监来接他,甄应嘉跟着他一路到了御书房,冷汗都要出了一头,却还是没想出来该怎么办。
难道就要跟皇帝打哈哈过去吗?
重压之下人的思绪转得特别快,等到甄应嘉跟皇帝行万礼,他心里立即有了主意。
他没法明说,但是可以做戏,可以暗示啊。
于是等头抬起来,甄应嘉立即笑道:“今日是特地跟圣上来辞行的。”
皇帝不以为意,道:“快到重阳佳节,正是该约上至交好友,登高远望,遍插茱萸……”皇帝叹了口气,“早年朕还年轻的时候,也是很能爬山的,只是现在这老胳膊老腿,在宫里走走的都累了。”
甄应嘉故意没说话,一直等到皇帝因为许久不见他作答,疑惑地抬头看他,甄应嘉这才开口:“不是为了重阳远望,是想回金陵一趟……”
皇帝立即起身,用“你是不是傻”这种眼神看着他,语气里满是不赞同,“离明年会试不过半年有余,这个时候你回去金陵做什么!就算走大运河,一来一回也要两个月,万一今冬太冷,运河上结了冰你怎么办?”
皇帝走到甄应嘉身前,道:“就算是朕帮你找了师父,告诉你明年的主考官是谁,你这般也是——太不争气了!”
甄应嘉却没分辨,皇帝犹豫了一下,突然道:“可是你家里有什么事情了?朕记得你只带了宝玉上京,家里还有你母亲和两个女儿……”
皇帝突然想起来甄父得甄应嘉这个儿子也在快三十岁上了,这么一算甄应嘉的母亲怕是也有五十了,“莫不是你母亲有什么不好了?”皇帝吩咐道:“带两个太医去!”
听了皇帝这番话,甄应嘉莫名的有些愧疚,他摇头道:“倒不是母亲……我家里两个女儿无人教养,老母亲一个人在老家住着,我心中着实难安,正好您又赐了宅子下来,我便想着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将她接来,正好颐养天年。”
见皇帝又有话要说,甄应嘉急忙抢在前头道:“我听人说人年纪大了,换个地方怕是水土不服,居住最好是从春天开始,我这才定了现在回去金陵,正好能在年前将人接来,过完年便是立春,正是一年之始。”
这个理由……
皇帝看了看甄应嘉,虽说是打着孝顺的旗号,理由也算正当,要从春天开始居住这事儿,皇帝自己也知道一些。
的确是这样,如果不是今年去接,那便得明年年底了,算算是有点晚了,皇帝点点头,只是还觉得不太对。
他沉默一会,道:“你呀……”说着又绕到书桌后头坐下,道:“回去的船壳安排好了?临近年底,运河上也是来去匆匆,驿站可派人去看了?”
甄应嘉笑道:“这便是来求您了。”
皇帝乐了,“感情你什么都没准备?”皇帝说完一拍桌子,道:“行,这事儿朕给你办了!”
甄应嘉谢恩,又道:“天色晚了,虽还想再跟您说两家,只是再晚怕是出不了宫了,我这便告辞。”
等到甄应嘉出了御书房,皇帝叫道:“夏秉忠,去查!他为什么故意选了这个时辰进宫!这两日他都见谁了,说了什么,给朕好好查!”
夏秉忠领命前去,皇帝叹了口气,“还没安生两天……”
甄应嘉出了皇宫,心里那点利用皇帝的愧疚就基本没剩下什么了。
毕竟他的确是一点谎话都没说,贾家的确是在帮着四王爷牵线搭桥,而四王爷也的确是有意于大位。
他不过是将不利于自己的那一部分稍稍藏了藏罢了。
回到家里,还没等一杯热茶喝完,纪楚便拿着帖子过来了。
甄应嘉看他手上那一摞帖子,心说幸亏自己反应快。
“老爷,这都是您出去时候接的帖子。”
甄应嘉拿来过一张张看着,有义忠亲王下的帖子,庆祝乔迁之喜;还有国子监孙大人的宴席,庆祝这些考生参加乡试,还有不少只有一面之缘的官员,也借着重阳佳节之际请他过府一叙。
他们连孙祭酒都鼓动出来了,不免也太过没耐性了一些,想是看见贾府请他,一个个都开始焦急。按说孙祭酒这场宴席应该是乡试过后,中举的名单出来再办的,可是乡试才没过去几天,现在办……谁都能看出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甄应嘉将帖子放在一边,跟纪楚道:“我先去写了回帖,你等……”他抿了抿嘴,“过上三天再差人去送。”
他心里盘算着,就算带上芷音和宝玉,两日差不多也够收拾了,等到第三天早上他们出门,顺便送回贴的也出门,这样等他们看见帖子,他说不定都出了京城了,也不怕拒绝的太早,被人堵在家里。
想到这儿,甄应嘉当机立断,站起身便往芷音屋里去了。
芷音自打从东宫回来,又听说太子被废,康和世子之位被夺之后便很是沉默。甄应嘉知道芷音在宫里待了许久,很是聪慧,想必已经从这些事情里猜出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