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随后提出了一种假设,那间现被悬挂的苗蝎子的头颅的西厢房并不是苗蝎子被杀的第一现场,而是凶手故意布出来的疑阵,而苗蝎子头颅以下的尸体则应该就在他被杀的第一现场。
而陆小凤这个结论的佐证之一,花满楼也住在了西厢房。陆小凤这世上相信的东西有七样,其中一样就是花满楼的耳朵。如若与花满楼同住在了西厢房一带的苗蝎子的房里生了激烈的打斗声,没理由一个向来五官警觉的江湖中人全然无从感觉了,更何况是比常人五感除视觉之外敏锐了十倍不止的花满楼了。
陆小凤把手中的装着酸醋的酒壶子随手往桌子上一放,便懒懒地像没骨头的俎虫一样躺回了之前他躺过的那张躺椅上,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然而能够在不引起人的起疑而光明正大的来到苗蝎子的房里布置现场的人……”陆小凤晃了晃他右手伸出的一根食指随后继续说道,“……就是现苗蝎子的头颅进去这间厢房的第一个人。”
鹰眼老七想了想,稍稍迟疑的问道,“是那峨眉的狂饮刀师左丰寒,还是唐门的五毒手唐克?”
未等陆小凤再开口,花满楼便已摇了摇头,抿唇轻笑道,“不,都不是。”
鹰眼老七搔了搔脑袋,便道,“你们一个个聪明人都在打什么哑谜,倒是给我这粗人快些挑明了说个清楚。”
陆小凤于是笑道,“我也是在事情生之后不久才刚刚想到了……”陆小凤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们忘了一个人,那个晕倒在了苗蝎子房里的那个宆剑山庄的小丫鬟。”
鹰眼老七惊道,“那个丫鬟?!”
陆小凤便道,“对!就是那个丫鬟!”
鹰眼老七道,“可是,那个丫鬟不是几天前才刚传出来已经被凶手灭口杀了吗?尸体都已经火葬了。”
花满楼补充道,“准确来说,那日出现在苗蝎子房里的不是个丫鬟,她是个男人。”
陆小凤道,“那个男人而且一定有着不错的武功,才能在进去之后不被人起疑的情况下,盏茶的功夫用内力震乱了房中的布置,完全布置好了现场。”
鹰眼老七于是迟疑着说道,“所以……那个易容成了丫鬟误导了我们苗蝎子被杀现场的男人就是我们要找的凶手?”顿了顿,又说道,“可是,凶手为什么要杀了苗蝎子呢?”
陆小凤没有直接回答鹰眼老七的问题,而是说了一句话,“苗蝎子在二十年也是个使剑的剑客,剑法阴冷难缠,在江湖上也是个使剑的好手。”
鹰眼老七想了片刻,便反应了过来,“苗蝎子准备来宆剑山庄盗剑!”
陆小凤叹了口气,又道,“只怕是他在盗剑的时候现了什么不该现的东西,所以不得不被凶手杀人灭口了吧。”言语间倒也颇有了几分惋惜无奈的意味了来。
花满楼随后也叹了口气,在花满楼看来,任何一条宝贵的生命在他面前逝去都是一件足够惋惜的事情了。
……
这日下午的时候,宆剑山庄的一个花匠在宆剑山庄庭院里翻土的时候,从后花园里的花田里挖出了一具鲜血淋漓看上去十分新鲜的尸体,尸体上面是一种从西域移植过来的血脸花,花骨朵足有一个摊开的手掌那么大,状似人脸,似哭非笑,大红色的花瓣和人脸似的模样极端给人了一种十分阴森恐怖的感觉……
这花喜阴,移植到宆剑山庄的后花园后大抵是因为栽种方法一直不怎么得当三年没有开过一朵花,今日,却只见那花的根部深深扎在了那尸体的血肉之内,根须向着尸体的内脏里面贪婪的延伸着……将那血脸花从尸体上连根拔起的时候还能看到根部翻卷的血肉……这花,竟是喜好人血和尸体的血肉。
艳丽的大红色的花瓣和根部扎根于死尸之间的血肉肉末翻卷的景象十足的让人觉得恐怖……怕是将那花匠已经吓得有些魂飞魄散了。
陆小凤仔细勘察了会儿那尸体和那扎根在了尸体血肉之上的血脸花,掀了掀他一边的眉毛和胡子,便道,“我原以为之前子渊送你那盆喜好饮酒的海棠花已经足够稀奇了,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喜好尸体血肉的这般稀奇的花了。”
花满楼道,“于我而言,花本是一个季节中最能让人感受到盎然趣味的生机的存在,花瓣的柔软生机,花香的清新淡雅,本是我感受一个季节的美好的最美好的存在,然而若似这般掠夺了人之血肉来供养己身的做法……这大概已经算不上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花了。”
苗蝎子左公老在宆剑山庄里的厢房里被人杀了,尸体被分尸成了两份,一颗头颅被用麻绳挂在了厢房里的房梁上,剩下的身体被弃尸在了宆剑山庄栽满了异花的后花园里,凶手却到现在还未曾被寻到,宆剑山庄叶穹拜托了陆小凤在四日后的剑典之前找到凶手然后将其绳之以法。
未时刚过,
墨子渊在午后的时候打了个小盹儿,至今倒还是未曾醒来,墨子渊将右手撑在了石亭里的一张石桌上,掌心握拳撑在了自己一边的脸颊上,鼻翼间出了轻缓的几不可闻的浅浅的吐息的声音,单脚支在了那张长长的石凳上的另一端,左手来提拉着一小坛子一个手掌那么大的酒坛,是在午后自斟自饮了一番后再浅浅睡去的……
而叶裁衣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石亭里找墨子渊的,一只手撑着自己一边的下巴坐在了墨子渊的对面看着他浅浅呼吸浅眠的样子,看了一会儿,叶裁衣便又缓缓伸出了另一只右手,慢慢地,慢慢地触到了对面浅眠的男人的额头,顺着脸颊的轮廓伸手慢慢往下……然后是眼角,略显消瘦苍白的脸颊,挺翘的鼻梁……疏懒时总是一边稍稍向上抬起的嘴角,嘴型刚刚好略有些湿润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