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却是指画师眼见美人远去,遍寻求取不得而后的怅然若失的神情及其举止。
——……
事实上,墨子渊本来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他偶然意外看见过一个刚巧杀完了人在月下吹血的白衣剑客,觉得其人气质孤绝,神色清冷,是一个他想象中的令人心驰神往的绝顶剑客的姿容。他回过神的时候回头再想找到这个剑客的时候,剑客已经离开,他为不能再见到这个剑客令人神往的姿容而感到怅然……间接交代了这幅画背后的真正的创作缘由。
然而……若是脱离画本身来说,听上去表达的意思却是:一个男子对一个自己一见钟情的绝美女子的一诉衷情……和求而不得的不能与美女相守而自然而然产生的怅然思慕之情。
西门吹雪:……
对于西门吹雪来说,这画本就是应该不该存在的,付之一炬也罢。然而,却终究因这画中可见的难得的几分剑气而作罢,撇开这些不谈,这确实算得上是一幅足以传世的好画了。
在与武林向来各踞一角的士林之中,有所称颂:墨家子墨子隐号离山居士的一画千金难求。诸如此类的说法了,撇开这些足够浮华的名声的表皮,能够以一个士人的姿态以神聚气画出几分江湖中人剑气纵横的画师必定已经是一个深得此道的大家了。……过度浮华的名声有时候未必符实,但若真没有一些足够让人叹服的画技,想来这些轻浮的名声也实在不会传得太远。
……
管家福伯为墨子渊安排的客房在与西门相隔不算近的对角处,考虑到西门向来不愿为外人所打扰的习惯,福伯便将莫子渊安排到了对角的厢房那处。
彼时,西门且不知是突然起的兴致,竟想到在午时用完午膳之后去墨子渊落塌的那边去转上了一转,面前小小的院落里竟是整整挂满了一院子的画轴,在好几处带钩钩角角的地方系上了两头的麻绳,长长的白色画卷便挂在了这些麻绳上两边垂了下来……看上去竟像是垂下了一片的白色帷幔。
那一身青白布衫的小厮正在收拾着挂上去的画卷。墨子渊平常虽然极少作上一幅完整的画,但闲暇的时候却时常画上一些不加署名和题诗的练笔之作,平常的时候,总养成了隔一段时间便会将手上的画卷在外面晾上一晾的习惯,墨棋一幅一幅的收起了晾在了麻绳上的画卷,小心的一圈一圈卷上来然后放进身后的书箱里。
万梅山庄的院子里有一颗年轮已近百年的大槐树,一身青衫布衣做文士打扮的男子靠在了那颗槐树粗壮的树干上,半支起了一只脚,脚边是几个摆放凌乱的空空的酒坛子,怀里抱着的还有半坛子没有喝完的好酒,飘散的酒香萦绕在了这小小的院子里,久久不散……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事实上,墨子渊早应该在半月之前便可以好好解了自己身上的余毒离开这里的万梅山庄了,然而却始终因为这人实在贪杯,贪酒如命,酒性激发了身上残存的毒性,而使得他身上的余毒要比平常人更难根除一些。
——但到底,直至现在,墨子渊身上的余毒……倒也相差了不多,无甚大碍了。
墨子渊在万梅山庄已经呆满了整整一月了。
枕在槐树下一脸悠闲地闭眼小憩的墨子渊在盏茶的功夫后便半睡半醒的睁开了眼来……
那双时常微微上挑的狭长的双眼不紧不慢,甚至带上了几分惫懒疏散的眼睛慢慢张开的时候,那番慵懒带着几分邪佞风流的气质总是很难得不惹的人足以侧目的。
西门吹雪的手中似乎总在拿着他的那把形式奇古的乌鞘长剑,片刻不离。西门吹雪总是不可能常能见着墨子渊少饮些酒的,只简单提过几遍之后,墨子渊仍然照饮如故,甚至总是下了山去镇子上的酒楼里买酒来喝,随后西门吹雪便也就一直随他去了,说来也不过是在万梅山庄的药泉里再多泡上几天的问题……
西门吹雪扫了一眼槐树下几个空坛子,便只皱了皱眉,冷然说道,“……你酒喝多了。”
——酒喝多了便总是有些伤身的。
墨子渊伸手挡了挡从树缝里漏下来的让他觉得有些刺眼的被绞碎了的阳光,眯了眯眼,于是便懒懒的抬眼说道,“我以为……你是来与我说一下今日我在万梅山庄的负债的问题了。”
近几日,万梅山庄的管家福伯总曾从山下表示出了战战兢兢的惶恐摸样的店主手里……收到一些来自青楼酒肆的一些账单,而据那些店主所说,是一个总是穿着一身青衣的书生换他们来万梅山庄来要债的,最后,便都被福伯用了些银两打发走了……
墨棋收拾卷完了院子里晾的画卷,见了院子外面正缓缓移步而去的西门吹雪,忽然说道,“西门庄主近日来是不是有些……”他搔了搔自己额头,一张过分圆润的脸上努力表达出了一种看上去疑惑不解的神情,似乎有些暂时的想象不出任何的比较贴切的形容词来……
墨子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接着墨棋的话,说道,“……有些举止奇怪?”随后,墨子渊便又抬了抬眉,说道“他行事不是总是向来如此有些专由的吗?”
——这倒是不值得奇怪的。
——一个孤高清冷的青年剑客。
——倒是……
墨子渊想了想,复又继续说道,
“……他近几日到时不曾来与我下过一局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