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被贾母追问了好几句,突然想起一条来,道:“方才王爷刚进来的时候,自称是本王。”
贾母眼睛一亮,她是牵着黛玉一起进来的,王爷对着黛玉,用的可是我字。
而且……似乎王爷跟黛玉笑的也特别……不是礼节性的那种笑容。
但是……贾母摇了摇头,“王爷不像是跟姑爷有旧。”
她两个儿子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
贾政接道:“若是王爷真的跟姑爷有旧……黛玉是去岁十一月来的京城,王爷没来送礼,就算当时还在妹妹的孝期,但是叫人送个拜帖才是人之常情。比方张大人和李大人,就是年前来送的拜帖。”
“不错。”贾赦接着道:“若是怕孝期不吉利,那也是该出了孝期便来送上拜帖,可是妹妹的孝期过了年出了,这已经过去大半年的时间,王爷这个时候来……”
贾赦摇了摇头,道:“不像是跟林大人有旧,可是他礼送的这么重……”
闭了闭眼睛,贾母回想起方才瑞定送的东西。
“紫檀香木啊……”贾母声音幽幽,“当年我有一根紫檀香木做的簪子,后来给你们妹妹陪嫁了。”
这么一说,连贾赦贾政两个都想起来了。
这根簪子陪嫁出去,在府里还引发了一次不小的波澜。
按说婆婆的嫁妆,一般就两个去处,一个是给女儿陪嫁,一个是留给自己的儿媳妇。
贾母是史侯爷家里的姑娘,陪嫁的好东西不少,嫁的又是国公爷,后来得的好东西也不少。虽然这簪子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但是贾母的两个儿媳妇不免都惦记了三分。
当时管家的还是贾赦的原配太太,贾琏的亲妈,看见贾母给贾敏列的嫁妆单子不过回来嘀咕了一句。
要知道贾赦是袭爵的,当年给他选的太太是标准的大妇,一举一动跟样板人似的,能让她略略表现出一点妒忌心来,这紫檀香木簪子还算是第一个,所以贾赦一直记得。
可想而知,这东西有多珍贵。
贾政也是心有戚戚,他表面上虽是个书呆子,对这些事情一概不在意,但是生在国公府,养在国公府,他又是老二不能袭爵,再装书呆子,心里也跟明镜儿一样。
将来分家他得不了爵位,只能凭借母亲的爱护多得一些财物罢了。
但是荣国府的财物家产里,至少有一半都是跟爵位绑定的,这东西将来肯定是归大哥的,能分到他手里的……只能去算计贾母的嫁妆了。
所以贾政所在的二房,对贾母的嫁妆更加的敏感。
这簪子就是其中之一。
况且王爷给的是一个镇纸,拿在手上都沉得慌,这要是做成簪子,让手艺好的匠人去做,少说也能有十几个了。
几人沉默了片刻,又同时惊醒过来,贾政道:“王爷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还不算完,贾赦又道:“要说镇纸还是把玩之物,那块玉……”
价值连城。
“古有和氏璧,秦王愿以十五座城池交换而不得。如今这块血玉,虽没有和氏璧那么珍贵,但是就换我们家里这片宅子,也能换上一两座了。”
于是刚刚打破的沉默,又回来了。
瑞定礼送的太重,让人不得不多想。
贾母皱着眉头,道:“最近朝上可有什么事情?”她眼神凌厉的扫过贾政,又看向贾赦。
贾政想了想,道:“倒是没听他们说过什么。”
其实贾政也得不来什么太过时新的消息,他上不了朝,消息总是要滞后一些的,不过若是朝堂上有什么重大的消息,那是沸沸扬扬一天就能知道了。
贾政摇了摇头,贾赦也摇了摇头。
他俩一个混的是二流官员圈儿,一个混的是纨绔圈儿,不过都没什么消息传出来。
正在这时,贾母派去送瑞定的小厮回来了,或许送的远了一些。
小厮进来先行了礼,头也不抬,极为恭敬道:“回老太太的话,五殿下去了公主府。”
贾母眉头一皱,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表情随即轻松了许多,手一挥道:“你下去吧。”
待到下人离去,贾母看看两个儿子,笑道:“若不是他去了公主府,我倒是想不起来。”
贾赦贾政两个都是一脸的茫然。
贾母又道:“这事儿你们爷们不关注。五王爷已经到了年纪,该成亲了。”看见自己两个儿子依旧没明白过来,贾母略略皱了皱眉头,叹口气道:“从今年八月底开始,淑宁公主府以赏月、赏菊、品蟹等等名义为由,每个月两场聚会。”
这么一说,贾政先回过味来了。
现在管家的是他的太太王夫人和贾琏的媳妇王熙凤,虽然贾府不在淑宁公主宴会的邀请范围之内,但是关于这几场宴会,她俩私下里聊过不少次了,连贾政不免也听过两耳朵。
总之一句话,这是给淑宁公主的亲弟弟,五殿下相看未来王妃的宴会。
而且单单从邀请的人数来说,上面人心里还没确定的人选。
也就是说年满十五岁,岁数没大过瑞定去的待嫁少女们,人人都有机会。
至于贾府为什么不在受邀范围内,很简单,他们家里唯一适龄的姑娘就是元春了,而元春现在去宫里当宫女了。
“母亲是说?”贾赦眼里发出光来,跟王夫人稍稍避讳着贾政不一样,邢夫人在他面前似乎也不顾忌什么形象问题,有什么就都说了。
贾赦知道这大概六七场宴会,将京城里十五到十八岁还没成亲的姑娘都请了个遍。
托邢夫人的嘴上没把门的,他还知道不少已经订了亲的姑娘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