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笑道:“但是实际上还有个主考官在前头。”前年先帝开恩科的时候,就是林如海做的主考官,主持会试,可以说过了会试的全部成了他的门生,虽然后面还有个殿试给这些进士们再套上一层天子门生的外皮,不过现在先帝去了,那一帮子或者在翰林院熬资历的编修和庶吉士,或者已经被外放做官的新进士们,就全成了林如海的责任了,而上一届的恩科,殿试过后一共录取了一百二十三名。
为什么说但凡官做大了,都想去当个主考官,哪怕是副考官也是挤破头的,因为一旦这些学生们考出来,那也是结盟了,主考官名义上就挂了个老师的头衔,尊师重道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康德觉得自己的小心眼没瞒过林如海去,声音小了许多道:“历来皇家那些不成器还有当不得差的人全去了礼部。”
“王爷想去哪儿?”林如海正色道。
见到对面的人严肃起来,康德也郑重其事道:“刑部,或者工部。”
林如海脸上笑的有点暧昧,道:“王爷别忘了现如今还有一个差事。”说完他站起身来,道:“时辰到了,该去吃饭了。”
康德还想问,林如海却不想说了,他得先等着,等到林开把人带回来,等到他再去仔仔细细的询问一通张大夫,早先他忽略了一个细节,既然张太医能把皇帝的脉象夹杂着家书寄了,说不定他们手上真有什么证据呢?
这饭婉玉是吃的舒服了。
可不,宫里的规矩多如牛毛,连皇子正妃吃饭的碗上该有什么花纹都有定数,更别提每天几道菜了,当然宫里的菜也挺好的,而且有个小厨房,为的就是众口难调,专门给灵机一动的主子们单另做菜的,只是小厨房一来不走公帐,二来,婉玉确实不好意思天天去点。
嫁人前林如海才交代过先忍两年,横竖他是皇帝的弟弟,还成年了,皇帝留着一个已经成年的弟弟在自己宫里过年么?皇帝指定比小夫妻两个着急多了,兴许等过完年就放你们出宫开府了,到时候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没人管了。
而且婉玉刚刚以给先帝守孝为名义拒绝了康德的滚床单请求,背过人去就在小厨房里点菜,这太不利于夫妻和平共处了,于是婉玉也只能馋的不行了之后稍稍点两个不太打眼的东西解解馋了。
婉玉是吃舒服了,康德有点心不在焉,他还想着林如海说的差事。只不过他现在的主要工作是陪岳丈喝酒,所以也只能暂时收敛心神,陪着林家老小好好吃饭了。
一顿饭吃完,时间也差不多了。
婉玉道:“我们再待会儿?”语气里有点讨好,“方才我算了算,从宫里到家里也就不到一刻钟,要是等会让车夫再快一些,只要能赶在未时前回去,就不算破了午时回宫的规矩。”
“行了,喝完这杯茶赶紧走。”康德还在犹豫呢,林如海就发话了,“你想落个闹市纵马的威名?”
林如海虽板着脸将女儿送走了,不过心里也挺难受的,他站在大门外看着马车远去,叹口气转回内书房了,现在有更要紧的事儿办了。
婉玉坐在康德对面,觉得他有点心不在焉,问道:“方才我父亲跟你说什么了?”她俩上马车的时候,林如海在康德耳边说了句话,似乎也就几个字的样子,但是康德明显一震,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修皇陵。”康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想也没想就说出来了。当然林如海的原话不是修皇陵,他的原话是“别去修皇陵”。
先帝在位不到两年就死了,皇陵自然还是个坑,所以先帝的梓宫大概要在殡宫里停个好几年,一直到皇陵修好才能入土。当然现在有个已经修好的皇陵,就是太上皇的地方,要是太上皇还清醒着,说不定就能把自己的陵墓借给心爱的儿子先用着,然后再等两年什么的。
反正这东西,一辈子用不上是最好的。
不过太上皇现在明显不认人,连太皇太后去了都目不斜视,于是没人敢做这个主,于是依旧是一个皇陵空着,另一个加紧赶工。
修皇陵是件大事,基本皇帝上台兴修的第一个工程,不是河堤不是大坝,也不是皇宫,都是皇陵。这个工程,除了刑部参与的机会少,剩下五部再加上钦天监和内务府,是要从头盯到尾的。
这么大的工程,除了陵墓的主人有时要去监工,派皇子皇孙时不时去个一年半载的也是常事儿,那林如海为什么不让他去呢?
康德恨不能架了马车再赶回去,摇着林如海让他把话说清楚。不过别说他现在回不去,就算回去了林如海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毕竟他自己也在等消息。
而别去修皇陵就是给康德的建议了,这个建议有个前提,先帝是康和害死的。如果先帝是康和害死的,那么他上位之初最先做的就是要巩固政权,比方将几个很有竞争力的叔叔或者兄弟干掉,下来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了。若真是这样,连林如海自己都不怎么安全了。
婉玉现在对先帝被害这件事情一无所知,但是因为上一辈子处在一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这三个字一出来就觉得不是什么好消息。她想了想,问道:“父亲让你去请修皇陵的差事?”话虽这么说,不过语气里明明白白的怀疑说明她认为去修皇陵是个苦差事。
康德明悟了,虽然现在问不成林如海,对面坐着的可是人家的亲闺女,而且这话说的,同样不认为修皇陵是个好差事。“林大人让我别去修皇陵。只是……保不准往后还是要跟几个哥哥轮换去监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