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着儿子觉得当了皇帝也挺苦,下意识就将方才皇后送来装经书的木匣子打开了,一见这经书,太后眼睛立刻就直了。
这经书是拿血写的!
见到太后神色有异,皇帝也站起来一看,顿时也跟太后一个表情了。
要说血书,搁一般人家那是表心迹的最好手段了,可是搁皇帝跟太后这里,他俩对血书是有心结的,毕竟这招皇帝用过。
他就是靠着这个又重新得了太上皇的宠爱,又重新得了太子之位,进而当了皇帝的。
皇帝早先想要谋逆是真的,虽然没想要了自己爹的性命,只是打算让他退位来着,太上皇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于是后来才能那么容易的原谅了他。但是不可否认,在皇帝心里,写血书是狡辩多于决心的,皇后这一手,不得不说有些失败。
太后砰地一声将匣子盖上,道:“她是不知道的。”不知道皇帝写了血书。说完太后又叫了翠竹进来,道:“去把这个烧了,别叫人看见。”
翠竹领命前去,屋里又只剩下太后跟皇帝两个。太后停了片刻,待到心情稍微缓和道:“上回叫你来是想说说选秀的事儿。”
声音不大,皇帝往前挪了一个位置。
“吴氏的心大了。”太后道,“早先宫里传出我喜爱婉玉的消息,是皇后动的手,只不过皇后是从毓庆宫里出来才开始拉拢手下的。但是那个消息短短不过三日就几乎传的人人皆知,里面除了皇后,还有三位太妃的推波助澜。”
太后紧紧盯着皇帝脸上的表情,“吴氏主管宫务,要说她一点消息没有我是不信的,她能等消息传了两日才来禀报,里面确有私心。”
皇帝点了点头,神情晦涩难辨,“母后说的是。”
“还有上回在储秀宫的小宫女,是陈太妃的人。只不过这宫女是临时派去储秀宫的,吴氏用了印。”
皇帝叹了口气,“儿子原以为……她又帮了儿子许多,现在看来……还请母后收回管理宫务之权,再帮帮儿子。”
听到皇帝这话,太后神色稍微轻松些,却又忍不住在心里又感慨一句,男人的宠爱果然是这世上最靠不住的东西。
“我还能帮你看几年?”太后语气里突然带了忧伤。
皇帝急忙下跪,道:“母后莫要如此,儿子承受不来。”
“你也要早点打算,你宫里剩下的那些实在是上不得台面,管理琐事或许还行,但是在大事上……她们没有这个本事。”太后的话说的很是直白。
皇帝点了点头,换了一个更加亲密的叫法:“烦劳母亲再帮我看两年,后宫那些人母后看哪个能用就用哪个,不行的话……还有孙儿媳妇可用。”
母子两个又说了不少话,皇帝在慈宁宫里用了午饭这才离开。
储秀宫里,从上回的小宫女事件算起,已经过了七八日了,不少秀女都被后宫的娘娘们宣召过,加起来也不下十个了,但是这里面没有婉玉。顿时,婉玉在储秀宫里就跟蛇蝎一样,人人避之不及。
婉玉乐得清静,一个人悠悠闲闲的过日子,算着最多还有十天就能出宫回家了,心情越发的好了。
这天中午刚吃完饭,表姐迎春就来了。婉玉屋里就她一个,同屋的孙夏珍觉得气氛尴尬,虽然上回见了祖父,祖父也说不能跟婉玉生分了,但是现在储秀宫里气氛奇怪,婉玉又失了圣宠,孙夏珍觉得在这种情况下祖父也得躲的远远的,于是她出去串门子了。
“妹妹。”迎春面色凄惨,进来就道:“张姑娘……我并不知道她存了这般心思,是我害了表妹。”
“姐姐不用在意,你心思单纯,被骗了也不足为怪。”婉玉道。
“是我想错了。”迎春道:“她与我同住一屋,为何两月之后才与我相熟。况且妹妹是人人都知道的,我说了你是我表妹,她如何还能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她怕是从第一天就知道了我们的身份。”
“姐姐能想明白是最好的了。”婉玉道,虽然晚了两个月才想出来。“横竖还有几天就要回去了,回去替我向大舅舅问好。”
迎春看着婉玉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当然她自己也是个慢性子,也没急到哪儿去,就是心里愧疚的很,想了不少话来跟婉玉说,但是被她不冷不热的几句话就都堵回去了。
婉玉呢?她是不敢跟贾府的人走的太近,关键是怕麻烦,要是他们分家了,倒还能好言细语聊两句,哪怕两人三观不同也不至于冷场。可是分家……老太太还在就不可能。
迎春又说了两句道歉的话,在孙夏珍回来之后红着脸离开了。
孙夏珍听了两句,进屋之后若无其事看了看一点都不惊慌的婉玉,心里嘀咕一句,也不知道她那里来的自信。太上皇在位的时候还颁布圣旨,说要善待宫女太监,无故不得打骂宫女,不得擅用私刑,婉玉这是撞到枪口上了,怎么还能……没事人似的该吃吃该睡睡呢。
婉玉能这么有恃无恐,还是托了她家亲爹的福。
太上皇颁布圣旨只是个表面文章,里面深层次的原因她们一个都不知道,不过林爹知道,而且还全部跟她说了。
林爹跟太子私交不错,而且早在十几年前两人就有了来往,太子年轻的时候学士好,用人中龙凤这四个字形容一点不夸张,虽然后来有点歪了。
私交不错,再加上林爹是内阁大学士,就有了跟皇帝夜里喝酒的资格。
内阁大学士是要值夜班的。白天皇帝在乾清宫处理政务,内阁大学士的办公地方就在南书房,乾清宫的西南角。夜里皇帝去养心殿休息,内阁大学士也换到了养心殿外的班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