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哥,前太子,现在的义忠亲王跟老皇帝手拉手,见到他进来,老皇帝叹了口气,挥手让他进一步说话。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们两个了。”老皇帝原本如洪钟般响亮的声音全剩下气声了,每隔两个字之间就能听见他呼呼的喘气。
瑞诚如何不明白老皇帝的意思,没等义忠亲王起身,他便先行了礼,道:“这是我的哥哥。”
老皇帝满意了,但是背对着老皇帝的义忠亲王却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
义忠亲王是不太会控制自己情绪的一个人,瑞诚一直都知道。原本是太子,看不上哪个兄弟了,都是变着方儿的折腾,尤其是对几个年幼不能反抗,在老皇帝面前也没什么宠爱的弟弟,那更是直白的动手。
就算被废了,那也是被拘禁在毓庆宫里,住了没多久就又被放出来了,还封了亲王。
虽然非召不能上朝,不能进宫,但是老皇帝没忍多久就又开始打着教导儿子的名义唤他进来训话了。
而且……瑞诚听他跟不少侍卫头领关系都不错的二哥隐晦的提过,义忠亲王府里有时能听到鞭打的声音。
瑞诚装作没察觉义忠亲王的异常,很是诚恳的对老皇帝说:“大哥在政事上的见解独到,将来我……还是要向大哥多多请教的。”
老皇帝欣慰的笑了,喘着气道:“瑞永回去歇着吧,瑞诚在这儿陪着。”
义忠亲王皮笑肉不笑跟瑞诚打了招呼,离开了。
瑞诚扶着老皇帝躺下,便在一边静静的思考起来。
床上躺着的父皇虚弱至极,就那么两三句话再加上躺到的动作就喘到现在了。
不过义忠亲王对他的态度,惹人生疑。瑞诚自认妥妥的下任皇帝,义忠亲王傲气归傲气,他哪里来的信心,到了这个时候还不示好,这样下去,自己上位之后怎么可能会好好对他,当然瑞诚也没想着要好好对他。
瑞诚没事也会想想将来登基之后的事,比如给自己几个哥哥封亲王,还有无子嗣的六哥,从哪里过继一个孩子给他等等。
这里面,可以往义忠亲王脸上抽打的地方就太多了。单单一个亲王的封号,要是他偏偏不按照义字往下排呢?
老皇帝像是睡着了,呼吸渐渐平稳,瑞诚却平白的起了警惕心,义忠亲王这般无礼,会不会和父皇有关呢?
瑞诚这边一点点的破茧抽丝,永和宫里,陈妃正在给她面前的慧妍和抱琴交待事情,因着都是自己人,陈妃说话也就不饶弯子了。
“宫规不用我多说了,你们都知道。但是现在这个关头,是一点点错都不能有的,你们两个必须看好了,旁人不能进瑞诚的身!”陈妃再次强调道。
慧妍和抱琴都点头称是。
“慧妍就不用我多说了,将来跟着你主子,有的是你的好处。”陈妃先说了慧妍,把抱琴留在了后头,后头的一般来说都是心腹或者好处多的,这点抱琴深有体会。
果不其然,陈妃沉静片刻道:“等此事了,你父母算是我门下的人,放了奴籍,也可去管管田庄,做个买卖什么的都可以。”
抱琴越是激动就越是镇定,她不紧不慢下跪磕头,“娘娘放心。”
就这一句,不知怎么的,到让陈妃觉得比旁人的诅咒发誓更加可信。
陈妃亲手把她扶了起来,笑道:“你们两个我都是放心的,一会我宫里的太监会送你们去养心殿,每天早上也都是他来回接送你们到我宫里回话,把人记清楚了。”
慧妍和抱琴点点头。
坐了不多时,陈妃宫里一个看着快三十的太监出来,将她们领了去。
还是那就话,她们现在的身份不够从乾清宫前面穿过去,也不能借坤宁宫走过去,于是还是走坤宁宫和御花园的夹道。
这一走,到让抱琴看见一个熟人,先皇后的大宫女翠竹,她似乎是要去办什么差事,身边跟着个小宫女,见到抱琴先是一愣,露出个有点惨淡的笑容,两人擦肩而过。
物是人非,抱琴突然生出这种感叹来。
才不到一年的时间,翠竹姑姑就满脸的褶子,头发花白没了光泽,原本挺直的背也耷拉下去,一点儿精气神儿都没了。
今年一年的孝期,原本每年二月初二的小选因为太子逼宫和皇后的孝期给推迟了,之后宫里一连串的死人,小选到现在都没进行,没了进人,想必景阳宫的张姑姑是出不了宫的,周太监是必定还在宫里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还留在景阳宫里。
一路无话,很快到了养心殿。
皇帝已经下不了床了,瑞诚每日要在养心殿给皇帝念折子,等着他的处理意见,空闲时间就是所谓的侍疾,偶尔会有兄弟跟他小换一会班,稍微能休息一下。不过现任的太子,下任的皇帝,侍疾的工作主要还是他做的,于是晚上回来之后就是累得半死,倒头就睡,倒是好照顾的很。
抱琴和慧妍两个每天交替着守夜,也很是辛苦,没几天也都累出了黑眼圈,倒是跟瑞诚有几分同甘共苦的感觉。
其实要抱琴说,陈妃有点多虑了,养心殿的宫女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又熟读宫规,这个时候引诱了太子,别说将来了,很有可能当时就一顿板子丢了性命。
不过当妈的都这样,抱琴想起自己的母亲,她在荣国府醒来的那一年十七,现在两年过去,也许没几年就能跟家人团聚了。
抱琴每每想起家来,就是坐在炕上的母亲,还有蹲在地上抽烟的父亲,力气大到很有安全感的哥哥和已经能做主的小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