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左右一看,确实没别人了,于是也没想太多,顺手就将菜接了下来。
“这是敬老爷的。”丫鬟说完这句,一溜烟不见了。
这下可不好了,隔壁府的贾敬可不是个好伺候的。
他都已经去了道观中修道了,谁知又被老太太叫回来了,说“这差不多也是最后一个团圆年了”。贾敬这会儿才去道馆不久,还没那么超凡脱俗或者铁石心肠,犹豫了两天就回来了。
但是,据隔壁府的下人说,他这两天就像是要飞升一般,就喝点米粥什么的,吃的少不说,还一点荤腥不沾,饭量都快赶上荣府里的珠大爷了。
抱琴有点忐忑,想着就把菜放下就走便是了。
见到端菜的是她,荣府的几个主子脸上的笑容顿了顿。
抱琴走到贾敬跟前,就看到他头上一排的小评论,“吃了金丹崩了牙,疼,饿”,后面还跟着一个流泪的小表情,唉,差点笑场。
将盒子往桌子上一放,打开里面是碗糯米做得小丸子,闻着倒也挺香。抱琴这才松了口气,将碗端出来放在桌上,不过因着贾敬头上的表情跟他那张干瘪的老脸对比实在鲜明,语气稍微比平常轻快了那么一些些,“老爷,这菜名叫白玉丹,是拿上好的糯米粉做的,清香柔软。”说到这儿就差不多了,抱琴将盒子一收,交给门口等着的小厮,便又站在元春身后了。
“小姐,方才门口的丫鬟肚疼,因此我便帮她端了菜。”
元春旁边坐着的是王夫人,两人都坐在贾母左手,本来这桌子上都是做的孙子辈,不过因为惜春、贾兰和贾环等都还没到能自己吃饭的年纪,剩下的满打满算也坐不满一张桌子,因此王夫人也被叫了过来。
“大过年的,跟着你女儿坐。”这是老太太吩咐的,王夫人想了想近在二月的选秀,便一句话没说就过来了。
所以抱琴这话不仅是说给元春听的,也是说给王夫人听的,可别让她以为自己起了什么二心才好。
闹闹轰轰的吃完饭,主子们陪着老太太聊天逗乐,抱琴这些丫鬟们轮流去吃了饭。
一夜过去,初一早上第一件事就是给主子磕头。
排第一的是元春,抱琴得了五两银子。心里有点高兴,照着这个架势,二十两是跑不掉了,王夫人肯定给的比元春多,更何况她还得陪着元春去给老太太磕头呢。
果然不出她所料,王夫人给了二十两,顺便还有一句话:“你这孩子辛苦了,平常还受了那么多委屈。”
抱琴没沉住气,下意识看了看旁边站着的李纨,似乎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家宴好像是李纨带着几个老嬷嬷准备的。
那边王夫人已经将元春扶了起来,说:“行了,去给老太太磕头吧。”
元春带着抱琴先走了。
等到她两人出门,王夫人脸色一沉,“这大过年的,我也就不多说你了。你看看,真以为旁人都不知道吗。”
李纨刚想解释些什么,就被王夫人打断了。“离了抱琴,你能陪着元春进宫吗?”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唉,王夫人叹了口气,“要不是她出身不好……”后半句不能说出来,尤其不能在儿媳妇面前说出来。“罢了,去老太太屋里吧。”
老太太那边已经准备好了磕头的垫子,上面还裹了一层红布。
抱琴跟着元春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头,老太太扭头问鸳鸯,“这就是那个丫鬟?”
抱琴从两年前就开始跟着王嬷嬷学规矩了,老太太不会不知道是她要陪着元春进宫的,所以这话是说给她听的,于是抱琴又跪了下来,“回老太太话,我一定伺候好小姐。”
贾母很是慈祥的笑了一笑,“不错,是个伶俐的,赏。”
鸳鸯从旁边的盒子里拿了个十两的红封给她了。早上老太太就跟她说好了,要是不说话,就只给五两,老太太要是开口了,就换成十两的。
这事儿抱琴不知道,她这回正算着她家的赎身银子呢。
伺候元春两年多,拿的都是一两的月钱,这钱赵氏没要,说是给闺女练练手,将来总归要自己当家做主的。
元春的大丫鬟很多开销都能走公帐,所以这银子两年下来还剩下十七两,加上今儿得的三十五两,还有平常一些零零碎碎的赏赐,元春赏给她的几根细簪子,凑起来也有小一百两了,不过赎身还是不够的。
荣府有下人赎身的先例,丫鬟小厮都是五十两,年纪大一些的好像是三十两,不过这都不是家生奴才,所以抱琴估摸着至少得两百两,才能将她们一家子赎出来,而且钱还不是最主要的问题,难道她一家子七年还攒不齐两百两了?关键是王夫人会不会放人。
正想着,旁边的尤氏说话了,“这是昨晚上给上菜的丫鬟?”
抱琴急忙回神,却没说话。旁边的王夫人接话了,“元春的大丫鬟,这孩子热心肠,昨儿有个丫鬟吃坏了肚子,她就帮了把手。”第一句话其实不用说,尤氏见到她跟着元春进来便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后面的就是暗指抱琴已经有了去处了。
尤氏笑了笑,“我们家老爷说这孩子孩子好,特地嘱咐我给的。”说着她也拿出个红封来。
抱琴先看了看王夫人。
“还不快接着。”王夫人道。
这个小插曲就算这么过去了,吃完午饭,元春给抱琴放假了,“你也回去家里歇歇,最后一个年了。”这话说的元春也有点伤感,扭头过去不理人了。
抱琴收拾了东西回家了,家里四口人都在,穿着新衣服围坐在炕上,中间摆着些点心花生等物,还有一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