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枫一弯腰,伸出手,就想扶东方不败上车,却被他一个严厉的眼神瞪了回来。
东方不败还是不习惯和人有太过近距离的接触,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除此之外,被张枫如此小心翼翼的对待,他还觉得好笑,背上的伤虽还没好,但也不至于这么脆弱。
两人扮作刚刚参加完秋闺的考生,因为成绩不佳,打算去江南游学。东方不败自从练了葵花宝典转了性子以来,身材渐渐偏向瘦削,而张枫也不是五大三粗的类型。于是这两人穿上考生常穿的麻衣,加上稍微有些苍白的脸色,倒也有那么三分文质斌斌的书生气质。
赶车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干瘪男子,皮肤黝黑,话也不多,每天只是赶车,东方不败对他很满意,连带对张枫的眼光也放心起来。
为了避开日月神教的势力范围,东方不败打算先南下到郑州,再向东取道去江宁,最后在江南一带找一小城镇隐藏起来,等养好伤在做打算。
江南气候宜人,繁荣富庶,南北来往的人也多,藏在那里不易被发现,而且那里经济繁华,只要在靠近官府附近找个小院住下,一般武林中人是不敢来犯的。
因为张枫坚持晚上要在城镇里歇息,而且为了避开武林宗中人,马车走的官道,经常要给来往的官员让道,于是从京城到晋州仅仅四五百里路,他们就走了八天。东方不败虽不着急赶路,可也觉得张枫过于小心谨慎了。
在晋州休整一天,两人又出发赶往下一个城镇。
“大哥,你原本姓方吗。”张枫看竖排版的繁体字看的头疼,想和东方不败说说话,却抛出了一个不怎么高明的话题。
东方不败一愣,飞快的看了张枫一眼,点点头。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以前了。
“我十一岁出头认识童大哥,不出两年,父母被仇家害死。我随了童大哥加入日月神教,改了名字叫东方不败,发誓等为父母报仇之后再改回姓方,谁知……”
东方不败回忆到这里,神情低迷,“后来非但仇人没有找到,我也再没脸改回姓方了……”
“大哥,”张枫也很纠结,他倒是知道为什么,可是要不要安慰东方不败呢,万一说漏嘴会不会被杀了泄愤呢,张枫看看官道周围荒无人烟,倒是个抛尸的好地方。
东方不败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而回答张枫的话,而且几乎没有丝毫的隐瞒,他听得张枫诚挚的一声大哥后就不不再说话,面上露出一幅左右为难的样子,突然就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这么多年,我早已不在乎了,你也不必多想。”
“日出东方,唯我不败,这名字也很霸气。”张枫想了半天,说了这样一句话。
“哈哈!”东方不败听得此言一阵爽朗的大笑,“不错,没人打得败我。”一时间东方不败信心十足,觉得找任我行等人报仇已是胸有成竹。
“大哥为何和童长老以兄弟相称?童长老今年已年近八十,想必和大哥认识之初已五十有余。”张枫一直心有疑问,当年两人结识的时候,童百熊年纪大的已经能做东方不败的爷爷了,却为何最后又成了结义兄弟。
东方不败微笑着说,“我爹爹的辈分极大,童大哥算的上是我爹爹的侄子,自然是我的兄弟。”他回忆起当年第一次见到童百熊的时候,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向自己爹爹行礼,不禁有些好笑。
“童大哥想必对我失望之极,神教在我手上毁了个七零八落。”东方不败从回忆里跳出,说道:“童大哥只忠于神教,所以不管谁当教主,他都无所谓。我虽与他兄弟相称,但是当年也不敢让他参与到谋取教主之位的计划之中。”
“当日听杨莲亭说童大哥与任我行密谋谋反,我还有所怀疑,不过你说童大哥已经承认与任我行会面。唉,如果他能早日示警,想必我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说道这里,东方不败情绪有些低落。
张枫没有接话,他觉得东方不败不是想和他讨论什么,而是想找个人倾诉。其实这也不难理解,他已经有三年多没出过小院,平日能说得上话的只有杨莲亭一个,而杨莲亭,明显不是一个能顾及到东方不败心理活动的对象,于是这几年,东方不败想必积攒了许多的想法。而他,在这种时候,只要好好的听着,时不时“嗯”一声就可以了。
“童大哥最后死在了我手里。”说完这句,东方不败突然神情一震,像是突然得到了盼望已久的答案,说:“任我行,向问天也会死在我手里。”
“你还想当教主吗?”张枫问道。
东方不败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我当初想要的,是站在权利的巅峰,享受万人敬仰的感觉。现在想要的,却是……”东方不败想起当时张枫也在场,递给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便不再说话。
张枫自然知道东方不败现在想要什么,于是他接着说道:“大哥必能找到一人,能白首相依,不离不弃。”
“只是……,”张枫犹豫一下,接着又说:“只是大哥须得注意,哪怕你爱一个人十分,也只能表现出八分来,否则那人就不知道珍惜了。而且切不可对那人太好,也不能事事都顺了他的意。总之,凡事都有个度,过犹不及。”
东方不败听得堂而皇之说出这等私密之事,心中略有些羞赧,却还有一丝疑惑,莫非张枫他是……,否则怎么有这番见解。
一晃又是几天过去,两人到了途中最大的中转站,郑州。前面将近二十天的时间都很安全,偶尔遇见几个神教中人,也都是低等教徒,丝毫认不出已经乔装打扮的东方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