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已经被仆从先行搀扶到马车里休息了。
沈月音和皇帝站在宋洛面前,然后三个人都转头看向自己这个方向。
宋洛早上梳得齐整的发髻有些凌乱,脸颊也染脏了些。双手因为紧张绞在一起。他一出来,她明显松了一口气,墨绿的眼睛看过来,像是流浪猫找到了家。
他快步走过去,伸手揽住胡姬的肩,微微g唇笑了笑,颔首致意:“李公子,李夫人。不知发生了什么,若是内子有冲撞,还望海涵。”
“云知,才几年没见,你怎么就对我们这样客气了?”沈月音顿了顿,然后开口解释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我适才出来,恰好看到不知哪里窜出来的狸奴,扑倒了你夫人,好在没什么大碍。”
“多谢。”
“云知不必多礼,我们看到你夫人无碍,本已打算离开。月音恰好看见你出来,想我们三人一起再叙叙旧。”皇帝沉声开口道。
“能够再一同相见,在下已很是欣喜。想必二位仍有要事在身,在下也不便过多叨扰。”裴世存闻言,知道皇帝想尽快离开,也知趣地附和道。
皇帝点了点头,低头对身旁的沈月音说道:“月音,人也见了,走吧。还有人在等着呢。”
沈月音垂下了眼睫,浓密漆黑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神se。但也仅一瞬,她又抬起眼眸笑道:“嗯,走吧!云知,我们就先走了!”
说罢就被皇帝牵走了。
裴世存默默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直到二人从寺庙大门的转角处消失,他紧箍在宋洛肩头的手才微微放松。
他侧首看向旁边忐忑不安的胡姬,随手理了理她耷拉下来的鬓发:“回家整理一下吧。”
“嗯。”宋洛看着他乖巧的点了点头。
在回府的马车上,裴世存抱着双手,背靠车厢,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人,云知是”宋洛忍不住想要探寻他们的对话,像是怕生的小猫好奇地伸出试探的爪子。
“我的字。”
“那”您同皇帝和沈贵妃有旧吗。
话还没说完,裴世存就打断了她,睁开漆黑的眸子盯着宋洛道:“我曾是今上的伴读。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没有了。”试探的小猫咪又缩回了爪子。
“嗯。”裴世存又合上了眼,不说话了。
宋洛无意识地将手收进袖子里,想暖一暖。然后她0到了刚才情急之下塞进袖口里的布条。
红se的布条,上面似乎有黑se的字迹,与大国安寺里挂在寺院中那棵银杏树上的布条很是相似。
她猜测黑se的字迹或许是一些祈愿。
她翻过布条随意一瞥,然后瞪大了双眼。
布条上的胡语像是曲折的绳子,歪歪扭扭,连成了一句完整的话——“你还记得我吗,海妮耶。”
作者的话:“海妮耶”的意思是“幸福”。
“大人,到了。”车夫停下马车喊道。
宋洛连忙把手里的布条塞回袖子里。
刚刚她的脑子乱极了。
一会儿想着布条上的胡语和名字,然后又想到老和尚对她说的那句话,想到沈贵妃。
她原本还想再问问“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是什么意思,但是又觉得自己的丈夫心情不太好,所以没有把刚才的对话继续下去。
她打算先去解决了布条的事。
“海妮耶”是她去宋府之前的名字,她的阿娘取的,那是阿娘那边的胡语里“幸福”的意思。
她那个时候同阿娘交流用胡语,同雨花楼的其他人讲汉话。虽然也有其他胡姬,但她们的语言和阿娘讲的各不相通,所以只能用汉话交流。
阿娘还教她写胡语。
知道她这个名字的只有当初雨花楼里的人,而且他们只知道汉语的念法。
会写的只有她的阿娘,和
埃里因。
宋洛在心里默默地念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还是她取的呢。
她大概四五岁时遇见的他。具t时间她也记不得了,只记得那是很久以前阿娘还在的时候的事情。
那时阿娘已经生病了。
她每三天会去一次药房给阿娘抓药。
有一次恰好看见一群小乞丐围着一个在打,嘴里喊着“杂种”什么的。
她从打到他身上的拳脚间看见了被w垢糊得斑驳的金发,尽管脏兮兮的,但是能看出是金发。
于是她脑子一热,自己一个人冲上去阻止。
结果不出意外,她也被打了。情急之下,她就说已经派了仆从去报官,把那些小乞丐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