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怎麽点这麽多菜啊？咱俩也吃不了。”孟荼看着桌上五菜一汤，一个长方桌都摆满了。这种情况原来一般只能在过年时见。
“来，坐下吃吧，吃不了带回去。爸爸难得看你一趟，这一年没回去了吧。”孟远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下。
孟荼坐好，才觉得刚刚的感觉不是错觉，他爸是真老了，眼角的皱纹，好像之前还没有，“嗯，放假忙。”
孟荼想想那个家，实在也没什麽可回的。而且王赤莲作为继母，在她出发上学的前一天，说的特别清楚，意思就是火车票很贵，让她没事不要回来，省的浪费家里钱。
既然这样，那寒暑假还不如打打工多挣点儿钱呢。
“嗯”孟远低着头给她夹菜，又给她倒水，嘘寒问暖。
这样的父亲，还让孟荼有些心慌，她从没体会过原来她父亲会说软话的，只是在那个家，从来没听过。
小时候姐姐抢她东西，挨骂的是自己，被饿肚子的也是自己。自己成绩考的比姐姐好，也会挨骂。一言不合就挨骂的生活，也让孟荼变得谨小慎微，大气都不敢喘，恨不得连呼吸都忘在外面。
爸爸每次都是偷着给她送小面包，但也不说话。
她不懂，爸爸为什麽会这样，是不是所有的爸爸都这样？
疑惑的大眼睛时不时的偷瞄着眼前的父亲
“爸，你怎麽有空过来了？这会儿地里不是正忙呢吗？”孟荼看着这刚过三月，一般这时候不都在地里忙活呢吗。
“孟儿啊，爸有个事儿想跟你说”孟远的眼神有些阴郁，感觉比这个天气还不好。这辈子做丈夫他失败，做父亲，他依然失败。
孟荼也没多想，点点头，放了筷子，“您说。”
“你看，你这都快二十了”
孟荼听着岁数，下意识就觉得要安排她相亲了，这在她家那边，也算习以为常了。
孟远顿了顿，吞了吞口水，才重新开口，“自己也有本事，能考上这麽好的学校。爸还挺高兴了。所以”
孟荼不太懂这话的意思了，可看那表情，肯定是那个王赤莲下什麽指示了，她太清楚了，“爸您直说吧。”
“嗯你阿姨觉得你是个大人了，想着那个家地方也不大，你有个姐姐，还有个弟弟，地方就不太够了”孟远说这话的时候，确实觉得自己不是个男人，可他这辈子，一直窝囊。
“就是，她不想让我回去了？以后都不回去了？您也这麽想？”孟荼说的有些急，分贝都有些控制不住。
就瞬间的事儿，她觉得眼圈都红了。
边上几桌都有人开始往这边看的。
“爸没出息爸也给你带不来什麽好生活，以后就靠你自己吧。”孟远说完，就递过一个信封，“这里有点儿钱，你拿着吧。”
孟荼看了看信封，又看了看对面坐着的那所谓的父亲，“爸，您这是想跟我断绝关系？”
“孟儿~”孟远说不出这几个字，可大意就是如此吧。
孟荼觉得身子有点儿冷，牙齿都有些颤，“爸我这些年在家，从没多看过一样东西，连饭都不敢多吃一口，我就这麽小心翼翼的活着，我吃的穿的都是孟菲菲剩的，连考大学，都是找的奖学金最多的学校，除了第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我没花过家里什麽钱吧后面的生活费是我打工赚的，学费也是奖学金”
“孟儿~是爸爸对不起你。”孟远眼里有泪，心里有愧，可也仅限于此。
孟荼的舌头在嘴里顶着上膛，生怕下一秒自己就哭出来，她也想明白了，他不是个男孩儿，所以那个家，早就没她什麽事儿了？原本想着一年能见这个爸爸一面，也挺好的，可现在，一面都不用了，“爸，吃饭吧，难得吃这麽好。”
孟远没有开口，他也没资格开口。
孟荼夹菜吃饭，吃菜喝汤，低着头，生生吞咽着，她从没吃过这麽好的东西，有鱼有虾的，可这饭，怎麽这麽难吃？吃的让人恶心。
“吃完了，我走了。”孟荼起身就往外走，眼神特意避开了那个父亲。
孟远赶紧结了账跟上，“孟儿，你等等。”
孟荼站住脚，心存幻想着，这个父亲，能在留她一句，关心她一下这一年她好不好？可等来的只有开了后备箱的背影。
“孟儿，这是你家里的东西，我都收好了，你拿回学校吧。”孟远把一个行李箱拿到地上，推给他，上面还坐了一个毛绒小兔，那好像还是她有一年过生日，眼前这位父亲买给她的。
“嗯。”孟荼没再多说一个字。
“那爸就走了，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孟远最后还是把那个信封塞到了她的包里，开着车走了。
孟荼看着车尾灯，发起呆，原来一个男人狠心下来，可以这样。
他明明有车，为什麽就不肯送自己一程？
雨好像下大了，孟荼撑着伞，托着行李箱往学校走。心中的酸涩不言而喻，可在父亲头都没回离开的时候，她好像释怀了。
看着眼前的台阶上，坐了个人，雨就一滴滴的打在他身上，感觉整个人都湿透了。
她想，是不是这人也被人轰出家了？他也没家了？
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把伞握到了他的手上，眼前的人，好像有些惊讶，或者不解吧。
孟荼不清楚，她的睫毛上已经都是雨水了，眼里好像有了层迷雾，径直往前走了。
男人拿着伞喊了她好几句，也没见有什麽回应，人实在疲惫，也懒得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