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气氛又再次凝固起来。
“放心吧,妈妈,我不会谈恋爱的。”顾清禾如常说道,“姐姐要练舞,怎麽会有时间谈恋爱呢?”
“好,那妈妈就相信你们两个了,先吃饭吧。”张莲韵面色恢複如常了,夹起一块鱼肉放进清禾的碗里。
顾皎皎看着妈妈这麽不信任自己,却对顾清禾这麽信任。她狠狠剜了一眼顾清禾,顾清禾不谈恋爱,是找不到男朋友,就跟个发育不成熟的小学生一样!
她不一样,她长得不差,找男朋友轻而易举,她决定要反抗张莲韵,她就是要谈恋爱,你越不让我谈,我越要谈恋爱。
最后,顾清禾独自一人在餐桌上,喝完最后一口鸡汤。她吃饭从来都是最慢的,每一口都在嘴里嚼个没完没了。
下桌前,她琢磨出一个事实,那就是姐姐一定有事。
顾清禾回到房间,打开手机搜索那副画,《圣·西缅农场之路》,当那副静谧的小路再次出现的时候,她再次紧紧盯着,目光舍不得移开。
她看着这幅画,冥冥之中一个命运的大门在她眼前缓缓打开,她拿出一张洁白的纸,拿出铅笔,开始临摹起来。
等她写完作业,洗漱完上床的时候,她擡起手表,已经将近1点了。
好晚。
好困啊,但是不知为何,精神还是有点亢奋,她的眼睛很酸涩,于是老老实实做着眼保健操,将大大的眼镜框给摘下,仔仔细细地擦干净镜片,镜片一尘不染,然后规规整整地放在眼镜盒里。
想了想,她拿出有线耳机,跑到自己卧室里间的小阳台。
夏日的深夜,燥热的空气扑打在从空调房间出来的泛着凉气的肌肤,由于没带眼镜,她的视线是模糊的,整个京西市霓虹灯闪烁。
远处,工地炽热明亮的探照灯左右晃动,一个又一个模糊的色块,红的绿的组成圆圈在视野里跳动。
夜空中悬挂着一轮皎洁的月亮,柔和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这张脸完全露出来了。
由于头发被两个小狗夹子从中间分开,一直带着的眼睛框此时放置在书桌里的盒子里,再也遮挡不住这张脸了。
五官干干净净,利落至极,下眼脸的睫毛浓密,衬得瞳孔深邃,黑如玛瑙。
当你看上一眼,会忍不住看上第二眼,永远也看不腻。
她慵懒地扒啦着栏杆,擡头望向静谧的夜空,天边,那一轮月亮模模糊糊的,像一个很大的大灯泡,这麽想着,她忍不住笑起来,一会儿默默回味着下午迟到的奔跑,一会儿想到姐姐晚饭的异常,眉毛紧促蹙,想不出发生了什麽。
月光亲吻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岸部真明的《奇迹的山》,柔和悲伤的旋律在耳边静静流淌。
她猛地擡头,问夜空中的月亮:“月亮啊,我跟你说哦,我的姐姐像你一样高冷美丽,皎皎如月。”
“但是,怎麽说呢,你能告诉我姐姐发生了什麽事吗?”
“对哦,你不能说话。”顾清禾轻轻拍了拍脑袋,“那你托梦给我,好吗?”
好困,快两点了,她吓了一跳,赶忙沖进卧室,準备睡觉了,明天肯定有黑眼圈。
阳台人空了。
五分钟后。
顾清禾再次出现在阳台上,笔直地站着,神色认真,恭敬地双手合十,向上祷告:月神,小女是你虔诚的信女啊,所以,我向您祈愿,希望姐姐能拿到这次舞蹈比赛的桂冠。
周四
天空万里无云
顾清禾一坐下来,陈思思就转头细细打量她,然后调侃道:“小禾苗,你怎麽黑眼圈这麽严重?”
“小禾苗?”
“你不就是小禾苗,细胳膊细腿的。”陈思思看她一脸懵,忍不住嘲笑她。
好的吧,这个小名也就爸爸妈妈会叫,顾清禾心想,但是她能感受到思思的善意,她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
“别笑,别笑,黑眼圈这麽严重,你现在很可怕!”
陈思思逗她,故意捂住双眼。“看来睡不好,是在想念心上人吧”
顾清禾觉得越说越离谱,急忙道:“不是啦,思思。我昨天有点晚睡,但是……我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我感到很害怕,就是在一个街道里,那是一个下很大雨的傍晚,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不打伞,感觉就只有她不撑伞,”
画面再次複苏,“对了,那个女生扎着低马尾,好像,她的左眼角有一个痣,然后一直哭泣。”
“她跑着穿过五颜六色的雨伞,速度真的很快。”
“啊?就这,这算什麽?”陈思思不觉得是噩梦,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老娘我曾梦到被人给扔进海里,喂鲨鱼呢!”
顾清禾突然握住她的手,整个小脸绷得紧紧的,严肃认真道:“她神情恍恍惚惚,似乎陷入梦魇之中,然后,然后一个劲地摇头,不看路的!最后竟然沖进马路上。”
梦境中一辆红色的车,就那一刻,雨却不下了,红色的车沖向那个穿着校服的女生。
“就在一个十字路口,在绿灯最后的三秒。”
“嘭!”女生就如同折翼的蝴蝶,在空中瞬间腾空。
血色染红了整个街道,血色渐渐包裹住她,她的整个视野都被这鲜豔、邪恶的血色给包裹住。
然后她就被吓得坐起来,惊醒了。
再一抹额头,全是湿漉漉的汗水。她从来没做过这麽真实的梦,梦里还有人死去。
“怎麽了?”陈思思看她有点愣神,擡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顾清禾使劲摇摇头,想把脑海里再次浮现的场景给遗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