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用药箱就放在书桌上,狱寺隼人的视线跟着你瞥到边上的几个空烟盒,有些紧张地回到你身上。
你目不斜视,提着药箱坐到他身边,拿出剪刀:“让我看看伤口。”
狱寺隼人乖乖侧过身方便你工作,微微低垂着脑袋,被高温烧得酸涩的眼睛一眨也不肯扎地注视着你,生怕闭眼一切就成了幻觉。
你把他胳膊上的绷带剪开,恶化后的伤口被清理过,显然是前不久刚刚上过药,他没有骗你。
“昨天我不是帮你处理过伤口吗,为什麽会恶化成这样。”
“后来……淋了点雨。”
你不置可否,给他重新换了药,绷带缠好,从药箱里找出退热贴。
面对一款宝宝退热贴,狱寺隼人心里其实是拒绝的,可是看到你一反常态地没什麽表情波动的面庞,他又一动也不敢动了,老老实实任由你将那片白色的宝宝退热贴贴在自己脑门上,好像贴了条封印符纸一样四肢局促地看着你。
可能人在生病的时候真的会回到童年时期最不坚强的状态。得知母亲死讯那天狱寺隼人也发了高烧,他把自己蒙在被窝里,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好像蜷缩在一个温暖的拥抱里,身体仍然止不住的发冷。
很多来不及说的话再也没有了说出口的机会,狱寺隼人觉得那就干脆不要再说,甚至不需要告诉自己。
但这是不对的。爱是想要靠近,爱是靠近,爱是彼此靠近。
“我昨天想要和你说的其实是……”
狱寺隼人听见自己的心跳从患得患失的极速一点点平複下来。他看着你的眼睛,哪怕是刻意做出面无表情,那种明亮而鲜活的柔软也如拂冬绿意般盛在你眼底。他曾经获得的爱意从那里生长出来,如今令他疼痛的爱意也从那里生长出来,一场场忌恨的大火都没能烧却它的生机。
狱寺隼人握住了你的手:“你可不可以不要这麽快,放弃我。”
他第一次这样平和地诉说心情,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就从你身上学到了表达爱意的方式,只不过曾经对于这种感情的否定在心底根深蒂固,直到失去才动摇。狱寺隼人只熟悉爱的分离,熟悉那种心髒被剜去一块的疼痛,熟悉如何通过激烈的抗拒去保护自己的自尊。
现在狱寺隼人放下往日的陋习,所有情绪都彙聚在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里,他把自己柔软的捧给你。
……有片刻,你陷入了强烈的动摇,这是你期待了很久的一幕,期待到当这份爱慕赤诚地向自己表露时,你曾经对于狱寺隼人的热恋也立刻被唤醒了。
可是,“我们已经分手了,和平分手,你亲口承认过。”
“嗯。”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有些艰涩地,狱寺隼人伸出手触碰了一下你的指尖,“和平分手了才可以做朋友,不是吗?”
你看向他的指尖:“朋友?”
狱寺隼人再次伸出手,修长的指节因病气显出脆弱的白净,悬浮在你眼前:“朋友。”
在你握上去的同时,他轻轻用力将你拉进了怀抱里,仍旧是那种一推就能推开的力道,“你和那个棒球笨蛋确定关系之前,也是朋友,对吧?就算你现在有男朋友,我们也可以做那种朋友。”
你被他这番话惊呆了,简直怀疑狱寺隼人是不是在哪里被调了包。你推了一下他的胸膛,结束这个拥抱,狱寺隼人就这样安静默不作声地看着你,灯光打在那张漂亮的面颊上,有种透明而纤薄的朦胧感,就好像他刚刚是被你怎麽欺负了一样。
“你……”你不知道该怎麽说。
但狱寺隼人的眼神很认真:“你可以推开我,希树。多少次都可以。”
他甚至笑了:“我总是下意识用推开你的方式,来确认你真的喜欢我。现在你也可以这样做。”
玻璃在狂风的拍打中震动,暴雨倾盆,你们却毫无知觉。狱寺隼人再一次凑过来,伸出手环住了你的腰。
这一次你没能推开他。
昨天自己折腾了自己一晚上的那个人,现在发着高烧头晕得厉害,很快就靠着你沉沉睡过去。
睡颜恢複了寻常的冷淡,薄唇平直,纤长的眼睫振振颤动,似乎没做什麽好梦。你拿起狱寺隼人放在床头的手机,没想到指纹直接就解除了锁屏,而屏幕上亮起的,正是和你的le聊天对话框。
那是几个月前的消息记录了。有一天你跟笹川京子逛街拍了几张合照发给他,狱寺隼人一眼就看出你试穿了店里不同的外套,回複说第二件比较适合你。
你把聊天记录拉到底,划过了自己的分手信,划过了他那句冷淡的【随便你】,来到对话框底部。最后两条内容是狱寺隼人发给你的,一张是碧洋琪发给你的伤口照片,另一条同样只有三个字。
【狱寺隼人】想见你。
……唉。你帮他盖好被子,带上房间门走了出去。
卧室灯熄灭后,整间公寓陷入了全然的黑暗。你站在狱寺隼人房间门口,今天发生的事都混乱地堆积在脑袋里,心中空茫茫地踩不到底。
你忽然很想念、很想念山本武。
le消息已读了,却没有被回複,你不想去思考为什麽,直接蹲在地上拨通了他的电话。
客厅内传来了震动的声响。
在那一瞬间,哗,爆裂般的雷鸣炸开一道照彻天幕的白光,照亮了沉闷磅礴的夜雨,也照出了黑暗之中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人影。
在那里,握着手机转头看向你的,正是你的男朋友,山本武。
完结(全章5k5)
弹出通话界面的手机是室内唯二的点光源,山本武安静地注视着你,接通了电话:“不到我这边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