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十八听说刘非凡是来三斗镇寻找金丝楠木的,当场翻了脸。
他忽地起身,将酒杯往桌上一扔说道:“非凡啊,你听谁胡说八道我们三斗有这东西啊?”
刘非凡连忙小声道:“余书记,我这不是来请教你了吗?”
“请教我?”余十八冷笑道:“我可受不起。一句话,三斗没有你说的这东西。你吃完饭,还是打道回府去吧。三斗条件差,伺候不了你们这些领导干部啊。”
余十八一点面子不给,直接下了逐客令。这让刘非凡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若是没有殷实在,余十八说得再难听,他都能接受。当着殷实的面,他这种态度,明摆着就是让大家都下不来台阶嘛。
果然,殷实的脸色沉了下去。
胡继国一看情势不对,赶紧打圆场道:“殷秘书,非凡,余书记可能上头了。你们别见怪。”
余十八却一点不领他的情,将眼一瞪道:“谁上头了?你上头了吧!”
桌子上的气氛一下变得尴尬起来。
刘非凡没有料到余十八会这么大的火。虽说之前他有听过,余十八这一辈子都将自己与三斗山上的金丝楠木捆绑在一起了。金丝楠木林就是他的命。谁敢动金丝楠木林,他就会与谁拼命。
传说归传说,刘非凡在三斗工作一年,还真没见过传说中的金丝楠木林。问余十八,他也是笑而不答。问得多了,他就会显得不耐烦。
余十八有道死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山。
谁违抗他的命令,轻则罚款教育,重则拘留处理。
他有这么些年一直留在三斗镇,不是上面没考虑将他调任其他单位。而是他每次都会态度鲜明拒绝。如果上面拿组织说话,他就会撂下一句话,“老子辞职!”
余十八样子像个老农民,工作干起来也像个老农民。他没有任何花架子,也不会说客套话。总之一句,他的家长作风非常严重。
关于余十八的传闻逸事非常多。三斗镇的老百姓提起他余十八,大家都笑呵呵地称他为“老余头。”
余十八行伍出身,脾气比一般人要火爆。他有个习惯,三句话后,必定开口骂人。若是骂得不过瘾,或者确实让他生了气,他抬腿就是一脚,根本不去顾及别人的颜面。
相比较于十八,镇长胡继国就显得文化多了。
胡继国是余十八的老搭档,两个人一静一动,相互衬托,将三斗镇的各项工作治理得整整有条。
余十八穿着随意,随便一件大褂子往身上一套,脚上一双草鞋就敢出门。胡继国却很注意自己形象,他天热永远是衬衣长裤,天冷一定是外面大衣里面西服。不像余十八,一到冬天,身上那件老棉袄就再不会脱下。
余十八完脾气,不管还有殷实这个客人在,拂袖而去了。
胡继国陪着笑脸解释道:“殷秘书,非凡二位,我们余书记就是个狗脾气,没办法。非凡啊,你是知道余书记的脾气的,不是吗?”
他眨巴着眼睛,似乎在示意刘非凡解围。
毕竟,人家殷秘书的身份摆在哪,怎么可能到基层来受气呢?
刘非凡心领神会,他抱歉对殷秘书解释道:“殷秘书,基层干部不像大机关的人,个个都彬彬有礼。你不会介意吧?”
殷实笑了笑道:“没事,我能理解。”
一桌酒席,几乎是不欢而散。
当然,刘非凡不会听余十八的,吃完饭就赶紧从三斗镇滚蛋。来之前,莫书记有交代,找不到金丝楠木,他和殷实都不要回去。
三斗镇没有外面小镇繁华,简简单单的两条街,七零八落地开着几间小铺子。
刘非凡毕竟是在三斗镇呆了一年的人,知道镇上没有宾馆。
镇上有一家小旅馆,条件也简陋得可怕。像殷实这样的人,显然住不惯。可是要赶回平梁去住,往来又太不方便。
胡继国想来想去,决定将三个人请回家去住。
刘非凡婉言谢绝了胡继国的好意。他问清了自己原来在三斗的房间还保留着,便提出他可以回原来的房间住。只需要把殷秘书和司机安排好了就行。
于是,殷秘书便跟着胡镇长回家借住。他去自己原来在三斗镇的房间。
他明知余十八不欢迎他们留在三斗镇,但他还是选择留下。不管三斗山上有没有传说中的金丝楠木,他都决定亲自上山一趟。
上次回家路上出事后,刘非凡就再没回过三斗镇。
让他感动的是,三斗镇到现在还保留着他原来的办公室和住房。
刘非凡的住房就在镇政府办公室的隔壁,是一间二十来平方的红砖房。墙上刮了白灰,时间一久,碰一下便刷刷往下掉落。
若是不小心碰到墙上,白灰便会沾满一身的衣。
屋里陈设也很简单,一床一桌一椅。除此以外,再无别物。
门一推开,一股灰尘便扑面而来。
三斗镇干部大都是本地出身,他们在镇上都有自己的家。过去,刘非凡是唯一住在镇政府的干部。现在他离开了,就再没人住了。
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刘非凡突然有恍若隔世之感。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地板踩上去,能看到清晰的脚印。显然,房间已经很久没打扫了,也没人进来过。
他看了看房间,知道住人显然不合适,便决定去镇上小旅馆凑合一夜。小旅馆条件再差,也会比眼前的房间要好啊。
突然,他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声。
“刘镇长,你回来了呀?”
刘非凡一转身,便看到满脸荡漾着一层微笑的柳月。
她轻盈进了屋,顺手将门关上了。
刘非凡一愣,还没等他弄明白柳月为何要将门关上,柳月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轻声问:“你身体没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