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路非带上门的动静都没注意到,闻禾与揉了揉酸疼的脖颈,再抬首楼外已经是一片柔和的夜色。
他看了眼手机的时间,犹豫片刻后发了条消息告诉宋胜意今晚要加班,不会回去住。
发完消息,闻禾与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弓,随后用指腹按压眼圈四周,舒缓一直紧绷的神经。
这话显得逃避意味太重,可闻禾与此时的确没有勇气面对,在小岛的最后一晚,他已经兜售出自己最后的底牌,在谈话的最后宋胜意告诉他他需要一些时间才能给出答案。
所以现在闻禾与仍是安全的,至少在那个答案之前,由斩立决改判缓刑。这种抓心挠肝的感觉并不好受,面对死亡的恐惧永远比直面死亡本身更加煎熬。
系统铃声兀然响起,闻禾与睁开眼,宋胜意直接打了一个电话过来,用那个他在营业厅买到的特殊号码。
也许因为看不见彼此的神情,闻禾与没有做太多的心理建设,接起了电话。
接通后,宋胜意先出声,“吃饭了吗?”
“吃了。”
“说实话。”宋胜意的语气是笑着的。
电话对面的声音化在夜色里轻柔柔的,alpha绷着的背脊放松了一些,向后靠在椅背上,“正准备吃。”
“哦,”宋胜意说,“待会儿发张照片来。给你十五分钟时间够吗,十五分钟以后没看到,我就去你们大楼找你。”
闻禾与指尖轻轻叩着手机背面:“嗯,好,知道。”
简短的对话后,宋胜意轻声笑了笑,“那我挂了?闻律师。”
闻禾与陷在这样的温柔里,“好。”
挂断后,闻禾与摸了摸桌上放凉的饭盒,在微波炉加热后,拿出给宋胜意拍了张照片。
宋胜意回复他一个猫咪摸头的表情包,闻禾与盯着看了一会儿,将那张表情存了下来。
这时手机又弹出一条语音,闻禾与点开气泡。
宋胜意说:“好好吃饭闻律师,我今天回家睡了,看一眼爸妈。”
闻禾与回复说“好,找个时间下次我陪你一起去。”然后放下手机,拿起筷子吃饭。
宋胜意透露出一些思念,闻禾与想着,眼梢多了一分笑意。
回程的路上,宋胜意关掉手机。他一直想约顾砚,但对方以最近几天没有时间回绝了他,宋胜意只好谈了一个周末的时间见面。他打算这次完完整整地把事情和顾砚说清楚,只有和顾砚厘清了,宋胜意才能让闻禾与明白他的心意。
闻禾与说完那些话宋胜意回到酒店几乎一晚上没睡,震惊又发懵,一方面是刚刚知道alpha隐藏多年的秘密,另一方面是两人接二连三的阴差阳错。两种心情交杂在一起,相煎相熬,轻易地让人陷入对峙的沉默。
到了家门口,宋胜意想起没带钥匙,敲了敲门,过了会儿,周伊肩头搭着件外套给他开了门。
“胜意回来啦?”一见到他,周伊眼睛里的困意瞬间消了一些,将客厅的灯打开,宋隅让听见动静从卧室探出个头,也蹦了出来,“哥?”
周伊打了他屁股一下,被宋隅让躲了过去,她拧着眉:“怎么现在还没睡?”
宋隅让冤枉:“妈,你干嘛,我做作业呢。”
宋胜意跟着看笑话,“给你买了点东西。”拎起手上的袋子递给宋隅让,对他说,“进自己屋吃去。”
宋隅让扒了两下,闻到烧烤的香味,进屋前嘿嘿笑了声,“哥你真好。”
“妈,吵到你睡觉了吧。”看到宋隅让进去,宋胜意才对周伊说。
“没有,”周伊从厨房给他倒了杯水,“我们觉浅,本来夜里就要起好几回。”
周伊看了眼客厅的挂钟,十一点多,担忧地看他一眼,“你爸下午和几个伯伯喝酒了,估计睡得沉,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你有事吧。”
“没有,”宋胜意喝完水,笑着摆摆手,“我就是想回家睡个觉。”他不打算和家里人说那些事,但好歹也是生死关前走了一趟,想着回来报个平安。
周伊拢了拢肩上的外套,轻轻一笑,“可是胜意你之前不怎么回家的。”
她拉过宋胜意的手放在腿上拍了拍,“我虽然不是你亲妈,但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说,你爸那个人有时候糙得很。”
宋胜意心微微一动,原来周伊什么都知道。
成年之后宋胜意的确是能少回家就少回家了。他知道周伊不容易,跟着他爸一路创业走到现在,又把他们两个兄弟抚养长大,有时还得应付家里一些难缠的亲戚。
宋胜意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没什么能为她做的,也只有少回点家。只有他少回家,周伊才能完整地享受她的丈夫,她的孩子,以及一个家庭。
虽然有落寞,但毕竟这个家里宋胜意才是外人。
宋胜意握紧周伊温凉的手背,笑笑,“说什么呢,你就是我亲妈。”
周伊一笑,眼角皱纹跑出来:“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过有时候真的可以依靠爸爸妈妈。”
宋胜意眼眶陡然一酸,劫后余生的后怕全都在此刻跑了出来。成长环境的原因,宋胜意很少会依赖父母,更别说向他们敞开心扉诉说自己的挫折。
小时候是带着成为懂事孩子的期许,看到父母的不易,想着要尽量少为他们徒增烦恼,于是三缄其口。可宋胜意又实在不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孩子,这也就导致,除去少年心事,没有耀眼的成绩,他在整个成长过程中都对家人太过封闭。
哪怕到后来,这已经成为他下意识的举动,很多话没到嘴边就被咽了回去。只有高中那几年,性子稍微张扬了一些,也是因为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有了底气,宋胜意才敢叛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