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粒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惶然无措地拿着手机正要拨打陈淇的电话,听见开门的声音,回过头看见门口的陈淇,表情惊慌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大哭起来。
陈淇简直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反应半天,茫然地关了大门问周粒:“我天,这是怎么了?”
周粒垂着头抽抽噎噎地说:“刚刚,刚刚突然进来一群人……先是问您在哪里,知道您不在店里后就开始砸店里的东西,我拦不住,被他们推倒在地上……他们砸完后就说要您识相点赶紧还钱,也别想着报警……不然就,就见您一次打您一次。”
周粒说完,眼睛里流下泪来,非常自责地说:“是我没用,都看不住店……这一个月的工资我不要了,老板您辞退我吧。”
“跟你没关系。”陈淇看着一地的狼藉,感到有些头痛地说:“你先离开这里吧,他们为了找我还有可能来第二次。”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陈淇估计是吴勇打听到这家酒馆是他开的,跟七年前一样带着人来砸场子,以为温屿还是会跟七年前那样不敢报警,默默忍下来。
可现在被砸了店的人早就不是温屿了,吴勇的恐吓low得像电视剧里那种五秒钟就能解决掉的弱鸡反派,陈淇还不至于害怕一个比他矮了一个半头的瘦猴。
陈淇又劝说了半天周粒才终于愿意离开。被砸得破破烂烂的酒馆作为犯罪现场还不能整理,陈淇报了警,看见躺在玻璃碎片中被温屿从北城淘回来古玩摆件,有些心疼地蹲下身,正要捡起来,紧闭着的酒馆大门忽然被推开了。
陈淇正要回头,急促的脚步声飞速向他靠近。许凛的语速很快,声音从身后传来:“温屿,你想干什么?”
陈淇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许凛就已经紧紧从背后搂住他,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托了起来,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陈淇整个人都拦腰截断。
陈淇被许凛勒得胸闷,没能搞清楚状况地抬起头,对上了许凛深黑色的眼睛。
因为刚从外面进来,许凛的身上似乎还笼着层淡淡的冰冷气息,语气冷得像结着层寒霜:“如果想自杀我建议你选在更私密的地方,毕竟包括我在内的路人应该没有帮你收拾烂摊子的心情。”
自杀?谁要自杀了?
陈淇听得一头雾水,直到低头看见浸泡在红酒里的玻璃碎片,看上去还真的有些容易让人误会,尤其是酒馆里还没开灯,自己刚刚就蹲在这些碎片前面。
所以许凛表现得这么反常,是以为他在用玻璃碎片割腕?
许凛还冷着张脸,陈淇压抑住欲要上扬的嘴角,眼睛里却还是藏不住笑意。“哦”了一声,不太正经地问:“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很担心我啊?”
刚刚那副场景带来许凛的冲击太大,他没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对劲,直到他在酒馆里闻见浓郁的红酒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地面上那摊深红色的液体到底是什么。
许凛沉默几秒,放开了紧紧箍在陈淇腰间的手臂,视线转向酒馆里光线昏暗的角落,这大概还是陈淇第一次在许凛脸上见到类似于尴尬的神情。
许凛绝对算不上什么厚脸皮的人,陈淇担心他会在这种情况下转身就走,轻咳一声赶紧递了台阶解释道:“刚刚有人在酒馆里闹事,我已经报警了,给你添麻烦了。但多亏了你及时赶到,不然他们很有可能会来闹第二次呢。”
许凛没再多问,“嗯”了一声,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条银制项链递给陈淇。
陈淇眼睛睁圆了一点点,接过项链,看上去很是诧异地说:“我一直都随身戴着,忽然找不到了还以为是掉哪儿了,竟然是落在你那里了吗?”
许凛:“嗯,在我车上。”
陈淇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将项链收起来了。他知道许凛认出了这条项链,不然也不会问都不问就直接送到他这儿。
他们都对这条项链的来历心知肚明,但都默契地没有戳破这层窗户纸。
陈淇是觉得还不到时候,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需要见好就收会更好一些。许凛则是因为长达七年的认知忽然被奇妙地打破了一个角,大概需要再多花一些时间才能消化这些信息。
许凛的病才刚刚好转就赶着去工作,临行前又看了眼一片狼藉的酒馆内部,眉心微微蹙起似是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说:“注意安全,遇到类似的情况可以给我打电话。”
吴勇大概也没想到陈淇真的会报警,没有做任何拙劣的伪装,接到警察的电话时甚至还在棋牌室里打麻将。
他一分钱存款都没有,陈淇也没想着他能赔,表明了不接受谅解后就交给警察任由处置了,只希望连带着吴勇的那几个小混混兄弟能关多久就关多久,最好是在梦境结束之前都不要再出来碍他的眼了。
周粒没想到陈淇不仅没有解雇他,还聘人将酒馆清理干净后才让他回到这里工作。
这让周粒又感动得差点儿哭出来了,眼泪在眼眶里面转个不停,假如是在古代,大概恨不得能直接跪下来拜陈淇为义兄才好。
亲爱的入殓师(11)
陈淇在梦境世界这些日子还算平静。他在这里过习惯了,有时甚至会有一种自己是在体验一款沉浸式真人情景游戏的错觉。
就比如说,自己是不是被人一棍子敲晕了,送到某个由人类模拟的微世界进行一场特殊的社会性实验。就像是《楚门的世界》,此时说不定正有成千上万的观众正在观看这场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