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光急冲冲赶回医院,跑到急诊室门口却忽然停了下来,透过门上的玻璃能看见躺在病床上的父亲,胳膊上打着夹板,头上缠满绷带,脸色苍白,憔悴不堪,花白的头从绷带间露了出来。
父亲老了,不会再像二十年前那样,骑着二八永久自行车带着一家人去动物园了,不能再像十五年前那样,教自己打球游泳,也不能再像八年前那样,手脚麻利的帮自己修理出摊子用的三轮车。
如今,他只是一个老人,一个需要照顾的老人,却还在用瘦弱的肩膀为这个家撑起一片天,遮风挡雨。
“你站在这里到底是进还是不进啊?”急诊室的小护士端着托盘站在刘子光身后嗔道。
这人好奇怪,穿一套早已过时的灰色涤纶西装,土得掉渣渣,偏偏还留了个垂到肩膀的长头,在急诊室门口低头傻呆呆地站着就是不进,不对,他好像哭了,眼角似乎有晶亮的东西在闪烁,善良的小护士赶忙掩住了嘴。
那人猛的一抬头,脸上哪里还有哭过的痕迹,一张冷峻的面孔,坚毅挺直的鼻梁,狂野不羁的眼神,紧闭的嘴唇,都散出一股强大的男人气息,让小护士没来由的一阵心跳。
急诊科是医院的窗口单位,护士全都是精挑细选的那种个头高形象好技术精良的优秀人员,这个小护士也不例外,欣长的身段亭亭玉立,追求她的人能编一个班,各式各样的美男帅哥见得多了,老实说眼前这个家伙算不上多帅,但是就让人看了面热心跳,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
刘子光微微侧身,很绅士的将门推开,请小护士先进去,然后才跟了进去。
父亲已经听母亲说过刘子光回来的事情,但是看到分别八年的儿子,还是忍不住老泪纵横,握着刘子光的手说不出话来。
父亲是个坚强的人,除了奶奶去世的时候见他掉过泪,这还是头一回,握着病床上父亲的手,刘子光鼻子一酸,沙哑着声音说:“爸爸,我回来了。”
母亲也忍不住擦了擦眼角,但还是说道:“都别哭了,刚才大夫看过x光片了,说不严重,你爸爸公司领导也来过了,给了二百块钱慰问金,费用咱先垫付,等出院的时候开了票一起报销。”说着拿出一大卷卫生纸来,揪下两截给父子二人擦泪。
小护士在一旁帮父亲换着点滴瓶子,也跟着劝:“老爷子腰部压缩性骨折,臂部线性骨折,就是骨头裂了个缝,并不是开放性、粉碎性的骨折,已经打上夹板了,没多大事儿,你们放心好了。”
刘子光向小护士点头致意:“谢谢。”
小护士心头又是没来由的一阵狂跳,生怕被别人现一般拿起不锈钢托盘仓皇而走。
忽然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声音传来,一辆宝蓝色马自达六型五门掀背轿跑车停在急诊室门口的停车场上,四门同时打开,从里面跳出来四个年轻人,一色的板寸头,戴着墨镜,穿着紧身v领的短衫,脖子上金光闪烁的大粗链子,脚下是阿迪达斯的运动鞋,手里还夹着小包,胳膊上刺龙画虎,一看就不是善类。
急诊室的门哐当一声被踹开,,为一个穿紫色t恤的年轻人嚣张的喊道:“至诚花园送来的保安呢?”
“你们乱喊什么,出去!”刚走到门口的小护士倒不怕他们,声色俱厉的喝道。
“没你的事,滚一边去!”紫t恤嚼着口香糖,目光在急诊室大厅内扫视着,早上急诊的病人不多,很快他的目光便定格在刘子光一家人身上。
“强哥,你姐夫说的不就是那个穿西装的小子么。”另一个年轻人指着身穿灰色涤纶双排扣西装的刘子光说道。
紫t恤摘下墨镜,呸的一口将口香糖吐在地上:“妈13的,不就是一民工么,给我打!”
小护士见状不妙,赶紧摸出手机拨打了11o。
二老明白怎么回事了,刚才肯定是儿子报仇去了,现在人家又打上门来,看这打扮就是道上混的,这可怎么得了,母亲猛推刘子光,声音都变调了:“小光,快跑。”
刘子光不慌不忙站起来,安慰二老说:“没事的,马上就好。”说着迎着四个流氓走过来。
三个流氓呈品字形包抄过来,也不说话,抬手就打,刘子光径直照最前面一人小腿迎面骨踹了一脚,一声脆响人就趴下了,然后一记侧踹将左边一人踢飞,那人连续撞翻了两张急诊床才停下,随即刘子光又以左脚为轴心,身子一转,右脚扫在右边那人脸上,又是当场放倒,一米八的大个子,连哼都哼一声就栽倒在旁边的小推车上,止血钳,纱布、针剂、针筒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刚才小护士那一声喊,把急诊科另外几个护士都引来了,刚好目睹了这一幕,四个护士全看傻了,只有电影中才会出现这样精彩绝伦的身手,全程用腿,不过十秒钟放倒三个人,而且主角还是个长飘飘的帅哥,尤其当他旋转侧踢的时候,长随之舞动,简直酷毙了!
不光护士们的嘴巴张成了o型,紫t恤也傻眼了,眼睁睁的看着那民工走过来,一把掐住了自己。
“强子是吧,来来来,哥哥和你说个事。”刘子光掐着强子的后脖子往厕所走去,强子小脸煞白,啥话也不敢说了。
来到厕所里,刘子光让强子靠墙站好,这才问道:“你混哪里的?”
强子道:“弟弟经常在堤北一带玩,不知道哥哥是做哪一行的?”
刘子光劈脸就是一记耳光:“老子问你话,你就答,还敢反问,操!”
强子捂着脸不敢言语了,刘子光道:“是那个胖子叫你来的吧?”
强子不敢说话只好点头。
“行,胖子的帐回头和他算,先说说你,你他妈的带了三个人过来算干什么的,还刺龙画虎的你当你是洪兴浩南啊,你说说你这要把老年人吓出病来怎么办?这事大了,你得给我个说法。”
强子嗫嚅道:“哥哥,我错了还不行么?”
“不行,利索点,拿一百万块钱出来,这事就先饶了你。”刘子光说着,一把将强子身边的自来水管掰弯了,这可不是pvc的管子,而是老式的镀锌钢管,强子吓得不轻,暗道狮子大开口也不兴这么狠的啊,不过嘴上还不敢说,嗫嚅道:“我没带那么多。”说着拉开带着鳄鱼标记的真皮手包,拿出一叠钱来,估摸着有六七千块。
刘子光把钱一把抓过来,顺手把马六的车钥匙也给摸出来了:“车先扣下,什么时候交钱什么时候还车,滚吧。”
强子都快哭出来了:“哥哥,这车不是我的啊。”
“还废话,拿钱赎车,快滚!”
强子连滚带爬窜出厕所,迎面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制服警察走过来,黑色皮质武装带上挂着全套警械,女警察抬起带着白手套的右手指着强子:“站住,说你呢,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