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到三日后,詹和找借口回家多清闲,甘竹雨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借着打扫庭院的理由跑到席氏面前诉苦。
但冷山雁却一直陪在席氏身边照顾,门口被白茶把控着,甘竹雨连席氏的门都进不了。
不到半个月,甘竹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整个人看起来都极为憔悴,一张清秀漂亮的脸蛋,硬生生给累丑了,媚眼如丝的明眸,也成了无神的鱼眼珠子。
他只能盼望着詹和早点回来,跟他一起联手,再一起对付冷山雁。
谁知等了半个月,都不见詹和的影子。
后来他才得知,詹和当初是以孙女生病回去看望为理由走的。
等他再想回来时,冷山雁竟然以害怕詹和身上沾了病气,传染给席氏为由,让查芝将他拦在宅门外面,不让他进门。
甘竹雨得知这个消息时,心都凉了半截。
午后,洗完一家子碗的甘竹雨躲在厨房角落里偷偷地抹眼泪。
当初他是因为看上沈黛末年轻有为,又是极为罕见的美貌,后宅除了一位正夫外,干干净净,他这才动了心。
嫁进人口关系简单的沈家,总比嫁给花心风流,连孩子都一大堆,后宅算计防不胜防的顾家好,而且沈黛末可是举人,门第比顾家高。
谁知他看走了眼,沈黛末取得这个冷山雁,不仅是个妒夫,还是毒夫。
不让他进门为侍,扰乱他的计划,还以各种手段折磨他,早知这样还不如给顾锦华开脸做通房,在慢慢熬成小侍,多生几个孩子傍身。
从风光体面的顾老太爷贴身仆人,再到沈黛末的准小侍,再到最低等的粗使仆人。
甘竹雨看着自己已经磨出茧子的手,心中无限酸楚悔恨,对冷山雁的恨意更上一层楼,将他当成毁了自己人生的罪魁祸首。
冬至日前一夜,沈黛末正在看书,冷山雁在她身边坐下,将暖手炉放进了她的手上。
因为在窗边看书,时不时地需要翻阅纸张,她的手指已经冻得冰冷,暖手炉一放进她的手里,顿时有一种快要冻僵的肉被放进温室的感觉,浑身上下都是春天。
“明天就是冬至日了,按照习俗要吃饺子,妻主想吃什么馅儿的?我好去准备。”冷山雁在烛火旁,冷冷的眸子仿佛也被烛火点燃,跳动着火的影子。
“这么快就冬至了?”沈黛末想了想:“可是半个月前不是才吃过饺子吗?我现在不想吃饺子了。”
冷山雁支着下巴,笑了笑:“那妻主想吃什么?”
“花园里不是养了羊吗?我想喝羊肉汤。”沈黛末期待道。
“羊肉汤?”冷山雁笑道:“好,那明天就喝羊肉汤,正好这阵子冷了,喝羊肉汤也可暖暖身子。”
“嗯。”
“阿邬休息了快一个月了,应该好多了吧?”沈黛末翻着书,随口问道。
冷山雁看着她,片刻,他说:“阿邬的身体已经快完全康复了,不过我担心他的病情复发,一直不让他出房间。”
“明天如果做羊肉汤的话,那么大一只羊,咱们也吃不完,给白茶、查芝、阿邬他们也分一些吧,快年底了,大家也都吃点好的。”沈黛末说道。
“……好。”
说完,冷山雁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熏炉,熏炉上面画着精美的花式。
冬季的夜晚光线暗得有些阴郁,即使烛光也驱散不了这种从四面八方用来的湿冷感。
沈黛末隔着烛火之光,看向冷山雁。
他打开熏炉,在里面灌了些热水,水汽开始蒸腾,在房间里翻滚。接着他拿出一沓清洗过的干净衣裳,覆盖在熏炉上,干爽的衣裳很快就被水蒸气浸湿。然后冷山雁不知道往炉子里丢了什么东西,没一会儿,一阵香味就散开,浸湿了水汽的衣裳像沙漠里经过一场旱季的植物一样,拼命汲取着水汽里香味。
等他重新叠好衣裳的时候,衣裳已经变得香喷喷的了。
沈黛末看着这一幕,问道:“郎君你这是在做什么?”
“给衣裳熏香。”冷山雁道。
“熏香?”
之前她换洗的衣裳一直由冷山雁处理,虽然每次穿衣时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但她一直以为是洗衣服时天然的胰子或是皂角等香气,没想到竟然是他每次洗完衣服晾干之后,再专门花时间熏香。
“好复杂啊。”她来到冷山雁身边,拿过摊开衣服的一角,给他帮忙。
冷山雁抬眸看她一眼,笑容淡淡地:“并不复杂,雁一直都是这样为妻主熏衣的。”
沈黛末疑惑道:“一直都是这样?怪不得我的衣服总是香的,但是怎么以前从未见你这样弄过?”
冷山雁:“因为从前怕打扰妻主,一直避着您,今天事情有些多,忙到现在才得空熏衣裳。”
“那你的衣裳也熏过了吗?”
冷山雁点点头。
沈黛末忽然将脸凑到了他的胸口,轻轻嗅了嗅,脸颊轻轻地蹭着他的脖子:“啊,你的香跟我是一样的。”
冷山雁叠衣服的手一动,衣裳瞬间散开,掉落在地上。
他连忙蹲下身捡了起来,幸好蒙昧的光线照不出他此刻微红的脸颊。
当他深吸一口气,再站起来时,沈黛末已经回到了桌边继续看书。
冷山雁刚刚泛起波澜的心湖,瞬间成了只有一个人知晓的涟漪,落寞地低下头,继续低头叠衣裳。
羊肉汤比她想象中的难做,因为是活羊,白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羊又反抗得厉害,差点顶到白茶的心窝子。
于是白茶只能向沈黛末求救:“娘子,这个羊我实在不会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