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料盛非襄此话一出,周遭的声浪瞬间息了。
令人困惑的静止从中央层层传递至外,而后有人窃窃私语:
“……今年还是第一次有人用令旨吧?”
“是啊,往日不都是祭延开始前用的麽,怎麽偏偏这回是在祭延过程中来用的,这不是让我们白高兴一场吗?”
还有修士纳闷道:“适才我还在想,灵洗师姐炼制的灵丹怎麽会流入祭延,以往早该被持祭延令的弟子截胡了。”
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八卦越听越多,姜照东西南北的照单全收,一耳朵里全是关于“祭延令”的。
在仙府的精英弟子甚至长老之中,有不少人精通炼丹、制器等修炼之道,还有画符等,他们炼制出来的灵丹宝器,有时是源自于课程需要,往往本人用不上,就会流入市场,有一些弟子或侍从会专门收集,每月一次的祭延便应运而生。
而祭延令,简而言之就是一张通行证,每月只有一枚,往往是有人缺丹药或法器,又无法凭自身炼制时,就会求来祭延令,在祭延开始之前选走自己想要的,而且是免费。
但能求得祭延令之人,不是世家之人,便是仙府中有些知名度的弟子。
总之,一般人只能老老实实地来挤这破集市。
姜照听完,只有一个想法:盛非襄出息了啊。
“这位姑娘,请将令旨与我一观。”主持祭延的人原先蹲在地上,他看见盛非襄手中的玉简之后麻溜地站起身来,低眉顺眼地恭敬道。
几乎所有人都伸长脖子,屏气凝神。
两人低声交谈了片刻,等盛非襄转过身来时,她手中赫然拿着那颗被称作由灵洗师姐所炼的养气真丹。
周遭的修士们双目放光地凝视着盛非襄手中捧着的灵丹。
混乱中,姜照迟疑地偏头随便逮着个人问:“灵洗师姐是谁呀?”
岂料姜照这问题一出,身边围着的人都向他投以诧异乃至鄙夷的目光。
姜照:……至于吗?难道又是个大明星?
“灵洗师姐你都不认识?崔灵洗这三个字你没听过吗?丹修之光……呃……”被问话的那人侧眸看来,本欲长篇大论,要说的话却噎在喉咙中。
然后姜照眼睁睁地看着这人的脸像烧起来了一样泛着红。
此人支吾半天目光游移,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道、道友,你是哪位长老门下的?”
姜照茫然少顷,“我?我不是……”
却在这时,拥挤的人群不知为何开始往各处散去,有些稀薄闷热的空气重新恢複清新。
那人正想继续追问,却有另一个身材瘦小的人拽了拽他,示意他该走了。
姜照被迫听了一嘴的“联系方式”,譬如去哪个峰头哪座岛能找到此人,这座岛上此人又住哪里云云。
你们修界之人是一个比一个奇怪,姜照由衷地想。
然后他目视这位热心修士目露不舍,嚎叫着被同行之人拉着离去。
姜照正看着那人发愣呢,有一只手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头。
姜照才恍然回神,等他反应过来,街道上又只剩下那麽些人了,只还有几撮人继续待在主持祭延的修士周围。
姜照转头便瞧见盛非襄站在他身后,满面通红道:“这位道友,方才真是多谢你,否则我还不知能不能抢着养气真丹呢……”
姜照“啊”一声,面上绽开一抹笑,道:“不客气,能帮到你就最好啦。”
结果盛非襄明显怔住了,像是被什麽沖击到一样半天没说话。
姜照见状不由得拧眉,疑惑地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怎麽一个二个的古古怪怪,难道今天不宜出门?
过了几息,盛非襄才后知后觉自己不回话太不礼貌了,连忙自我介绍道:“我叫盛非襄,是阳极长老座下弟子。”
接下来她有些扭捏道:“我……我能问问你叫什麽名字,师承哪位长老麽?”
姜照更茫然了,他长得这麽像仙府弟子麽?
“我叫姜照。”他道,“但我不是弟子,我只是,呃,侍从。”
盛非襄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如同被雷劈了一样,“你?侍从?!”
不怪她大惊小怪,实在是在她的角度看来,面前的少年不仅长得好看,一身细皮嫩肉,连所着衣袍都能看出来价值不菲,眼神干净,气质纯真,一眼就能看出是被人费尽心思保护着,一路精心照顾的,怎麽可能是那些髒活累活都要干的侍从。
姜照再次思考了一下他的定位,几秒后肯定道:“对,我就是侍从。”
“……”盛非襄花了好半晌才消化这个事实,“哈哈,哈哈,你的、嗯……我是说你的主子,对你挺好的……”
主子?盛非襄指的是应璋麽?
宿主和主子好像都有个主字,应该大差不差……吧?
“我说你,对,就是你!”
姜照欲要回答时,一道尖锐的声音将两人的注意力转移。
只见那名主持祭延的修士指着跌坐在地上的灰衣姑娘,一通乱骂,恶狠狠地粗声道:“上回祭延我便看见你了,你跑来我这儿抢什麽生意啊?你这些鬼法器,同我的比起来,谁会买啊?”
修士气急败坏地咒骂着一语不发的灰衣姑娘,周侧零散地聚集起一些人,但显然都是来看好戏的。
姜照先是不明所以:“方才我便觉得奇怪,怎麽走了这麽多人。”
盛非襄小声解释道:“我听说这种现象是因为灵丹售完了,剩下的都是法器符咒,这些东西都是看人的,境界不够不能用,灵力不足不能用,有些甚至要认主才能用,很是麻烦,故而此时留下的人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