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门虽然不算正对着蒲倩倩的床，却能看见她的床脚，要是门开着，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发生什麽都能被人一眼看清。
老婆婆见蒲倩倩躺在床上，风扇呼呼对着他吹着，将袋子往地上一甩，声音高亢得像是鸡在打鸣，“你懒死了吗？这麽早就躺床上睡觉，起来！”
“你还享受起来了，你舒服啊你！”她掀关了电扇，急匆匆向着床边走。
刘璇紧跟上去，“婆婆，蒲倩倩现在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
“怎麽不舒服！”老婆婆上手推了蒲倩倩一下，“给我起来！”
蒲倩倩猛地睁开眼，眼底有说不清的情绪翻涌，她一把挥开老婆婆的手，半撑起身体看她，胸部不断起伏，眼睛泛红，像是炸了毛的动物，即将露出自己的爪牙。
老婆婆像是被她的表情吓到了，声音一顿，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蒲倩倩这才重新闭眼躺下，将被子拉到头上，一动不动。
“不舒服怎麽不早点说，我又没想你死。”老婆婆低声嘀咕起来，燃气竈上的水壶发出沸腾的水声，老婆婆走过去关掉燃气竈，大声问蒲倩倩，“你喝不喝水？”
“不喝。”蒲倩倩生硬的回答。
老婆婆将水倒进暖瓶里，充斥着古怪味道的房间一瞬被白色的水汽充满，老婆婆满是岁月痕迹的脸紧紧皱在一起。
“婆婆，那我们就先走了？”刘璇敲了敲门问。
“走吧走吧。”老婆婆将暖瓶塞子塞进去，又把水壶放回原来的地方，颤颤巍巍的开始忙碌。
“倩倩，我们走了。”刘璇说。
“好的，谢谢你们。”蒲倩倩还是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江渡最后看了一眼蒲倩倩，门被刘璇缓缓带上，伴随着门锁发出脆响，一扇门将他们完全隔绝在了蒲倩倩的世界之外。
剩下的时间，江渡和薛盛舟围观了其他比赛，有跳远的一膝盖跪沙坑里，也有跳高的直接把棍子一屁股坐断的，看的薛盛舟和江渡都没憋住笑。
人群依旧是嘈杂的，耳边全是哄笑声，跳高失败的同学纳闷的从垫子上起来，老师把断了的杆子捡起来，招呼志愿者重新换一根。
“太好笑了。”薛盛舟笑的见牙不见眼，肚子都有点疼。
也不怪参赛选手，运动会多少带点强制属性，每个班都分配了名额，有些人纯纯是赶鸭子上架，什麽也不会就直接沖上去比赛了，这才闹出许多笑话来。
“江渡，”薛盛舟扶住江渡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说，“我站不稳了。”
江渡转身扶住他，要将他扶到围观人群的外面去，薛盛舟却站在原地不动。
“等会儿，我不出去，我就倚着你休息一下，我笑的肚子痛。”薛盛舟拉住了江渡。
跳高这里乐子最多，他还要再看一会儿。
“好吧。”江渡无奈的应了一声，然后忽然的，他的肩膀重了重。
江渡微微侧头，薛盛舟两只手握住他的手臂，下巴则搁在了他肩膀上，他们离得很近，近到江渡能感受到薛盛舟轻轻的呼吸声。
他依旧在笑，呼吸声中夹杂着几声闷笑；他的短发蹭着江渡的耳朵，有点痒痒。
“江渡，你看！”薛盛舟语调兴奋，江渡的思绪被拉回，正看见跳高的选手将杆子压翘，那杆子落下的砸在了老师的脑袋上。
老师的头顶锃光瓦亮，被砸的“邦”的一声。
人群又是一阵哄笑，江渡也有些忍俊不禁，脸上挂了笑意。
“抽象圣体了这哥儿们。”午休的时候，薛盛舟还在感慨。
江渡笑了笑没说话，收拾着桌上的东西，运动会这几天学校其实不管午休，但是江渡习惯了，每天都要午睡半个小时，下午才有精神。
“下午有比赛了，你来看吗？”薛盛舟暗戳戳问。
“来不了，”江渡把校服外套铺在桌上，“李老师让我帮忙去改卷子。”
“免费劳动力啊。”薛盛舟不太高兴，但是既然江渡没意见，他也不能说什麽。
“那你到时候抽空看看呗。”
江渡嘴唇翘起，“我会的。”他从桌肚里找了耳塞戴上，趴在桌上闭上了眼睛。
江渡醒来的时候，下午一点半的铃声正响起，他去教室前面接了热水，喝了两口，站在窗口往下看。
看台上坐满了人，球场上人已经全部清走了，两边的队员正在上场。
看台上左边一块坐的全是参赛选手，江渡找到他们班的位置，眯着眼睛开始在里面找薛盛舟的身影。
周铭铭、李跃……江渡的视线移动，看台上忽然有人站了起来，大幅度的摆动着手臂。
薛盛舟。
江渡一口将杯子里的水饮尽，也跟着挥手回应，教室门被人推开，李老师敲敲门，扶了一下眼镜，“江渡，别忘了等下帮老师批改卷子哈。”
“好，我马上就来。”江渡应了一声，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看见薛盛舟点了点头，离开了窗前。
李老师并不只带18班一个班，原本他是带两个班的，但是暑假里有老师辞职，开学他又临时顶了一个班，现在总共带了三个班。
江渡带了只红笔进去，坐在空位置上认真地批改起数学卷子来。
批改卷子并不算难，占用的时间也算不上多，但是不知不觉的，江渡批完手里的卷子一擡头，放学的铃声居然响了。
他坐在位置上愣了片刻，李老师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放学了。”
“老师，我批改完了。”江渡翻了翻卷子，卷子上红色墨水笔勾勾叉叉的点画，他的红笔墨水都下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