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吵闹声吸引了林度还的注意,她擡头看过去,正好与那人的视线对上,通红的一双眼睛,“救救我,度还!”
四周一下子就静了,只有那个喝酒的脑子不清醒还在拼命地拉扯着地上的人,看样子似乎就打算在这里当场把人给办了。
林度还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站起身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喝醉酒的人可不管身后站的是谁,转过身来就想要揍人,林度还轻巧地躲过,然后在对方的后腰踢了一脚,对方就彻底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陈经反应过来立刻让人把那个小富二代给擡走了,“你看,这人一喝多脑子都不好使了,你可别跟他一般见识。”
陈经又看向坐在地上泪眼朦胧的人,“这个……”
显然林度还和地上的这个人是认识的。陈经看着地上的人脸色不太好。
她这里做生意找来的人那可都是自愿的,说清楚什麽愿意做,什麽不愿意做,她也绝对不会强迫,免得弄出麻烦,但谁知道有人在她眼皮底下搞了这麽一出。
陈经是个人精,到现在要是还看不出来是怎麽回事那就是脑子长鏽了。
林度还低头看着地上的汤白,那瓶酒几乎一大半都洒在了他的身上,单薄的白色上衣变成了半透明的,她移开视线,把自己从沙发上拿来的衣服随手扔到了汤白的身上。
汤白立刻把衣服披在了身上,他紧紧地抓着衣领不敢擡头,“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
林度还把汤白带了出去。
汤白跟在林度还的身后,刻意压低的抽噎声不断传来,“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如果知道你在这里,我绝对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林度还没答话,陈经能够看出来的东西,她当然也能。
汤白见林度还没反应,咬了咬牙又说,“度还,你是不是还在记恨我?”
汤白不知道林度还失忆的消息,这件事情会波及到林家的生意,所以一直被捂得死死的。
林度还听到这句话扭头看向他。
本来她是不太想理会汤白的,对方在医院那副茶言茶语实在是让人记忆深刻——不过,他的茶和温见重的茶不太一样,林度还自觉只能消化温见重的那种,别人的敬谢不敏。
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呢?”
听见林度还这麽说,汤白反而松了一口气,他说,“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根本就不会娶温见重。”
汤白很讨厌温见重。
所有人都以为温见重喜欢他,就连温见重自己都是这麽说的。但他知道那都是假的。
他认识温见重的时候,温见重已经十五岁了,长得却跟十二三岁似的。
那个时候的温见重每天都灰头土脸的,他家里只有个beta父亲,没有正经活儿干,每天都在四处赌博,输得狠了就回来打见温见重。
汤白那个时候就住在他们楼下,经常听到他家里传来的中年男人醉醺醺的嘶吼声。
而他的母亲总是守在窗前,等楼上的男人出门了,就上去把温见重带下来,给他上药做饭。
温见重总是很乖地坐在狭窄的客厅里,然后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那个时候他还没有长大,不知道该怎麽和汤白搭话,很久才憋出来一句,“小汤哥,你长得好可爱啊。”
汤白对他笑笑,“你也很可爱。”
本来就贫寒的家庭还要再接济另外一个人,知道温见重常常会跑到楼下,所以那个男人就总是不给他饭吃,后来干脆将门一锁把温见重扫地出门。
“你们不是喜欢发善心吗?”那个男人一口泛黄的牙齿,一张嘴恶心的味道就扑面而来,“这小子直接给你们家养得了!”
那个时候他妈不在,汤白被恶心得不得了,那是他第一次完全释放自己的恶意,“我家又不是流浪所,什麽烂猫臭狗都养,要养你自己养,不养就甩掉。”
不过温见重没来他们家,而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打工了。
就在汤白以为温见重不会再回来的时候,他又出现了。不久他的那名赌鬼父亲喝醉酒摔死了,温见重被房东赶出来然后住进了汤家的地下室。
“这里的环境不太好,委屈你以后就住在这里了。”汤白把钥匙递给温见重,实则心里烦得要死。
温见重仍旧笑眯眯地看着他,但是汤白却发现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说,“谢谢小汤哥。”
“他一直就不喜欢我,”汤白坐在台阶上,林度还不坐让他有些不悦,但这样俯视的角度也刚好能够展示他的脆弱,“我的东西他都要抢,我甚至一度觉得,我妈妈对他比对我还要好,但其实我一直都不在意,直到……”
汤白擡头看了眼林度还,眼中含泪,意味鲜明。
林度还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提醒说,“我的时间有限。”
她对于温见重和汤白的过去并不怎麽感兴趣,真正令她感兴趣的是汤白之前的那句话。
汤白的脸皮都抽了下,又忍住了,“果然我们还是回不到从前了。”
林度还有些奇怪地看了眼汤白,有些不太理解,她第一眼看到那个清澈的少年怎麽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难道她当时受的挫折太大导致她的眼睛都瞎了,才会一时想岔竟然觉得汤白还不错。
又或者是汤姨的善良给了她错觉,觉得她的儿子也是这样。
“我遇到你之后,才第一次知道什麽叫做喜欢,我有了开始在意的人,温见重自然而然地也注意到了你。”汤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