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默一时估摸不準他在想什麽。
说他介怀网上的议论,感觉又不像,至少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介怀的影子,若真的无所谓,又何必问这些。
另一种可能在祁默脑海里慢慢浮现,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却不敢再往下想,害怕是他一厢情愿,希望越大,最后失望也越大。
沉默的氛围给空间注入了一丝不自在,祁默转移注意般,擡手看了一眼时间,见时候不早了,念及明天就要抵达地球,正要开口说离开,许雁栖突然说话了。
“当初是那个人弄坏我的东西,”祁默起身的动作一顿,怔然片刻,又坐好,继续听许雁栖道,“我才打了他。”
此刻许雁栖说了什麽,祁默听的不是很仔细。
他心底涌起惊涛骇浪,整个人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只有嘴巴还能动:“当初为什麽不说呢?”
“责任不全在他,我也没起到保管妥当的责任,说出来,也是在推卸责任。”
“什麽?”许雁栖每蹦出来一个字,都让祁默冷静一点,可将这些字组成句子,他又云里雾里,不明白小时候的许雁栖是怎麽得出这个结论的。
“不是,”祁默调整了下坐姿,接着说,“别人弄坏你的东西,你觉得你也有错?”
见许雁栖一脸“不是这样吗”,祁默不由地舔了下唇瓣,只觉得思维已经跟不上他了。
“那要是遭到别人无差别攻击,是不是还要怪自己没看好自己,所以才会受伤?”祁默打了个比方,试图让许雁栖明白这二者之间并无联系。
这种情况许雁栖倒是看得明白,闻言摇摇头,表示不是。
“对呀,”祁默双手一摊,“所以为什麽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戒自己?”
“不一样。”祁默不知道哪里不一样,正要问,又听见许雁栖解释道,“因为那是别人送给我的,他……很宝贵。”
说到最后几个字,许雁栖音量骤降,喉咙管仿佛卡着什麽东西,说得有些含糊,可是祁默还是听清楚了,也清楚许雁栖为什麽会这麽想,只是他心里突然堵得慌。
如果送东西的人是他,他根本不会怪许雁栖,还会心疼他的遭遇,但毕竟这个人不是他。倘若换成许雁栖送他东西,之后又遭人损坏,他似乎能够感同身受了。
只是到底是一个什麽样的人,能让许雁栖自责至今。
祁默撇了下嘴,压住心底泛起的酸涩,继续问:“那白天怎麽不说?”
“因为说了也没用。”
“怎麽会……”祁默忽然住了嘴,明白了许雁栖的意思。
因为没有证据。
当初明明是最恰当的时机,许雁栖都没有说,如今出了事,才想着说出背后的隐情,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最主要的是,事情年代久远,还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祁默是无论许雁栖说什麽,都不会迟疑,所以才没有想到这一步。他是可以毫无保留地信任,但是他代表不了所有人。
或许这也是许雁栖忙着算违约金的原因吧,以为事态已然发展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没事儿,”知道了原委,祁默反倒心安了,他笑着道,“此路不通,也还有其他路可以走。雁栖哥,别担心,这件事远没有你想象得那麽严重。”
祁默沉吟片刻,还是没有说出可能存在幕后推手的可能。既然目前还只是可能,就不要说出来让他烦心了。
发生了这麽多事,他已经够累了。
“不过知道说了也没用,”为防止许雁栖在这上面纠结,祁默便转移话题道,“那为什麽要告诉我?”
而且是只告诉了他,之前王文也询问,都没能撬动他的嘴。
许雁栖倏地瞪大了双眼,他似乎也才意识到,白天那麽多人过问,他半点都没有透露。眼下面前这个人一句没提,他反倒毫无保留。
此刻不仅祁默在问他为什麽,他也在问自己为什麽。
为什麽只告诉祁默。
“或许,”许雁栖声音幽远道,“是因为你想知道吧。”
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别的原因了。
“那不管我想知道什麽,你都会告诉我?”祁默试探着问。
许雁栖却没有犹豫,当即摇头道:“不会。”
“啊,为什麽呀?”祁默皱着眉,看着许雁栖,表情仿佛在说怎麽和刚才说的不一样。
“得看情况,要是一些科研的内幕,或者签署了保密协议,就算你想知道,我也不能告诉你呀。”
“哦,这样啊。”祁默了然地点点头,觉得是这个道理,旋即又反应过来他们说的都不是一类事,这明显是许雁栖在逗他玩。
下一刻,他猛地一擡头,望着许雁栖,同时耳边还响起一声轻笑。
真相如何,不言自明。
“雁栖哥……”祁默无奈地唤了声许雁栖,但瞧见他难得的笑容,剩下的话全部化作嘴角的一丝弧度,摇摇头,随着他一起笑。
“好了,”察觉到时间真的不早了,许雁栖应该不会再去计算什麽违约金了,祁默一手撑在地板上,借力起身,“早点休息,说不準明天一醒来,网上的舆论风向就变了。”
许雁栖不置可否,但还是领了祁默的心意,柔声道:“你也是,还有,今天谢谢你。”
“真想谢谢我的话,以后就少说谢谢吧。”祁默抖了两下有些发麻大腿,沖许雁栖挥挥手,留下一句,“晚安,祝你好梦。”就转身离开。
来到门口,他擡起手,正要按向开门的按钮,动作忽然一顿,轻声唤:“雁栖哥……”
“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