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忧只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接受任务的工具人,被这些神器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然后还要给她说一大段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的话。
“我不是什麽神器,我对你也并没有什麽想说的话?”龙女一脸懵懂,似乎在努力辨认扶忧的话到底是什麽意思。
她努努嘴,看着扶忧满怀希冀地继续说道:“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在这里陪我玩一会儿。”
“不行,我得回去了。”扶忧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她并不想在此浪费时间,擡起脚就像外面走去。
只是这次,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扶忧每走一步,她所走过的地面都会像玻璃被击打般裂开。密密麻麻的裂纹就像是蜘蛛丝一般,渐渐发散,成为了一个圆。
她顿感不妙,在心中默数着,一秒,两秒,三秒无事发生。直到她即将走出大门,那些裂痕完全断开,形成了一条黑色的沟壑。
几乎是瞬间,扶忧掉了下去。
她掉下去之后,那地面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複了原样。
龙女还站在原处,歪着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似笑非笑地看着方才扶忧消失的地方,而后缓缓吐出几个字,“现在,你是我的玩具了。”
扶忧先是以极快的速度下坠,而后渐渐缓了下来。就像是从高空掉落入水中的感觉,失重感渐渐褪去,浓烈的窒息感浮上心头。
她一直下沉,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她以为没有尽头的时候,她的后背被缠绕上一根又一根的水草。黏黏腻腻的,还带着淡淡的腥味。
她不太喜欢这样的触感。
就在她落地的瞬间,整个空间突然之间变得亮堂起来。水草从她的身上撤去,消失在了视线之内。周围很静,只有水滴的滴滴答答的声音,就像是沉闷的梵音敲击在她的心头。
扶忧看着四周密不透风的墙壁,擡头只看到了无尽的黑暗,仿佛她再看下去就会被那个黑色的大洞吞噬殆尽。她收回了视线,极力辨认着水源的方向。
四面八方都是水流声。
怎麽会?
“你想出去吗?”龙女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贴着她的耳朵,用着轻柔的话语问道。
“不可以哦。”那龙女不等扶忧回答,就再次抛出了她的回答。
“为什麽?”扶忧盯着她的眼睛,眼神中没有害怕,没有惶恐,只有几分不耐。
“我要你留下来陪我玩。”龙女状若孩童般天真。
看她的目光不似作假,扶忧在心中细细思量着,似乎真的只是想留下她陪她玩耍。她面上并未显露太多,脑中却在极力回忆着萧夫人在幼时是如何哄着扶闻的。
只可惜,她幼年几乎都是在乡下的庄子里度过的,几乎回忆不起来什麽。
就连她的新生母亲,落寒书在她的记忆之中也是一个模糊的存在。
比起一味的隐瞒,她更希望自己知道了真相之后可以同对方一起作战。
“你在想什麽?”龙女看出了扶忧的心不在焉,她讨厌这种被忽视的感觉。她已经在这丛可恶的珊瑚里生活了几千年了,这几千年里除了鱼群,她再也没有看见过任何活物。
那些鱼群进不来,而她出不去。
伴随着她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孤独。
每每午夜梦回,她哭着醒过来,脸上布满了泪痕。她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哭,她自从有记忆开始,就在这个鱼不拉屎的破地方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在这个地方,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麽名字,更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
“在想怎麽哄小孩。”扶忧实话实说道。
“什麽是小孩?”龙女问道。面前这个看起来弱弱的女孩子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比如她口中所提到的孩子,什麽是孩子?她是孩子吗?
“就是幼崽。”扶忧尽量用精怪的语言将给她听。看着她的样子,想来是一直在此处还不曾出去过。
“哦。”龙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幼崽她倒是知道。每次鱼群过来的时候,她都会尝试跟他们对话。只不过她的声音每次都只能吸引到一些雌性,那些雌性总是很温柔地同她说话。
然后在鱼群中询问:“是谁的幼崽丢了?”
久而久之,她也渐渐懂得了幼崽的含义。
只是,她并不是幼崽。在她的记忆里,她至少已经三千岁了。遨游在珊瑚丛边的鱼已经换了一波又一波了,但是她依旧还在这里。
“你为什麽会在此处?”扶忧问道。如果她没猜错,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应该就是龙族中人。龙族身为神的后裔,在过去的时空之中,几近灭绝。龙族繁衍子嗣极为困难,甚至几千年龙族才会诞生一个幼崽。
这个幼崽竟然被放在此处不闻不问。
想必是另有隐情。
“不知道。我或许是从出生开始就在此处了,也或许我弄丢了以前的记忆。反正我只记得,我一直在这里。我的生命里,只有这一株珊瑚。”龙女有些沮丧地垂下了头,而后她的眼睛之中闪起了光亮,“不过现在有你在这里陪我了。”
“不,我不能在此处陪你。”扶忧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
龙女听闻,脸上单纯的表情尽数褪去,她的眼睛变成了黑色,鳞片变成了红色,她的身上似乎有熊熊烈火在不停地燃烧着。
她就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看着扶忧嘶吼,蛮横而霸道地说道:“你不许离开这里。”几千年来的孤寂,已经让她的心智变得扭曲起来。
别说她一个孩子,若是一个成年的龙族被关在此处不见天日,只有冰冷的事物器作伴恐怕也是会被逼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