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澜沉下脸,下意识伸手就想要去拔剑,才回过神来他已经不佩剑几日了。
“站住,你疯了不成?”冯慕晴出声阻止,“你这是火上浇油,杀人可是要杀头的!”
“我——”
“卫澜,注意你的身份。”鹤守玉冷声道。
鹤守玉走到赵玉妗身边,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对她说:“公主,看着我。”
赵玉妗失了魂一般看向鹤守玉,“鹤守玉,我要回京……我要回京!”
卫澜此刻倒是清醒了许多,“等等,如果姐姐此时回京,不就违反了书院的学规,私自离开是要被责罚的。”
冯慕晴也皱着眉,连声附和道:“是啊殿下,如果擅自归京,圣人肯定会责怪殿下的。不如让县衙先上报此事,再去告知沈少师,让他代为修书回京如何?”
赵玉妗看向围在门口不敢进来的那群百姓,摇了摇头,“县衙、书院?若是有用,那大善人怎麽会在梧桐镇上肆无忌惮这麽多年,又无一人能将此消息传回京都?我要即刻回京,进宫面见父皇,我不信父皇会不管此事。”
鹤守玉看向赵玉妗,淡声道:“好,那我与公主一同回京。”
卫澜连忙将鹤守玉拉到一旁,低声咬牙切齿道:“你疯了是吧?连你也失去理智了麽?那位是个什麽样的人,公主蒙在鼓中就算了,我们还不清楚麽?”
“公主想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她。”鹤守玉目光却是落在赵玉妗布着泪痕的脸上,他眸光一暗,“……是时候,让公主看清我们这位备受世人敬仰,以仁爱治世的圣人,究竟是个什麽样的人了。”
鹤守玉话音刚落,忽地变了脸色,他的面色骤然惨白如纸,面上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他紧紧拧着眉,就连清瘦的面颊都在微微抽搐着。
卫澜一惊,低声问:“我去!你怎麽了?”
鹤守玉艰难地看了一眼身旁不远处站着的赵玉妗,强忍着体内的痛意,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嘴唇也颤抖着,额上冒出的细密冷汗,犹如断线的珠子一般,一颗又一颗地从他瘦削的面庞滚落。
卫澜反应过来后,再也没有平日里嬉笑的样子,而是面色凝重地看着鹤守玉,“你身上带药了吗?”
鹤守玉说不出话,只是摇了摇头,他闭着眼,试图平複此刻因疼痛而变得紊乱的呼吸。只是,他每每吸一口气,那五髒六腑就像是有千万毒虫疯狂啃噬一般,从发麻渐渐变成像是烈火燃气一般的灼烧之痛。
是那枚“糖丸”又开始发作了。
此前在公主府中,他尚有随身携带的一枚药丸可以缓解,可他已经许久不曾收到过谷中寄来的药丸了。
此时的太极殿内,朱红色的漆柱威严矗立,支撑着那雕梁画栋的穹顶。
殿内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气息,袅袅轻烟从紫金香炉中升腾而起。
赵玉霖正百无聊赖地逗着蛐蛐。
他身着锦绣华服,却丝毫不顾形象地蹲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根细长的草梗,专注地拨弄着蛐蛐罐里的两只蛐蛐。
而赵玉霖面上表情却有些冷漠,看着两只蛐蛐被困在罐子之中,被迫争斗、厮杀。
王公公急匆匆地走进,俯身在太子耳边,“殿下,檀华公主回京了。”
“什麽?”赵玉霖闻言一愣,有些意外,“她这麽快就撑不住要回来了,这才过去几日?”
“是梧桐山出了事,公主不顾阻拦,执意回京,此刻已在赶回京都的路上。”
赵玉霖不可思议地笑了,“噢?什麽事竟让她失了理智?她擅自回京,岂不是讨罚?”
赵玉霖也没心思再抖什麽蛐蛐了,示意道:“把这俩放出去,无趣。对了,圣人知道此事了麽?”
“自然,圣人已经第一时间知晓此事,但并未表露出任何不悦。”王公公低声回话,犹豫了片刻,又试探地问,“殿下,那我们……”
赵玉霖沉吟道:“继续盯着,等她回宫第一时间告知孤……”
赵玉妗不愿牵连冯慕晴与卫澜,让他们留在书院之中,好继续照看梧桐镇上的事。
她则与鹤守玉则马不停蹄地回京,进宫之路一路畅通无阻。
赵玉妗站在了养心殿殿门前,对着紧闭的殿门跪了下去,高声道:“檀华求见父皇。”
殿门很快被打开,是洪忠急匆匆走了出来,看到殿门前跪着的赵玉妗好似很是诧异,“殿下?您不是在书院听学麽?”
“我要面见父皇。”赵玉妗欲起身,转头又对鹤守玉说,“你且在殿门前等着我。”
“公主,且慢。”洪忠却悠悠出声,“容奴才先去禀明圣人。”
“……”
很快洪忠又走了出来,却是看着鹤守玉,说:“圣人传这位大人先行入殿问话。”
赵玉妗皱眉:“为何?”
洪忠没有回答,只是说:“圣人让殿下且先在偏殿候着。”
赵玉妗侧目看向鹤守玉,他面色平静,安抚地看了她一眼。
……
待赵玉妗步入殿中之后,殿内鸦雀无声,全然不见鹤守玉的身影。
元帝背着手,对着殿中高悬的匾额而立,仅留下一个肃穆的背影,犹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赵玉妗未有丝毫迟疑,再度跪地,出声打破了这一时的静谧。
“儿臣参见父皇。”
良久,元帝方才转身,犀利如鹰隼的目光漠然地扫过跪在地上的赵玉妗,不带一丝温度。丝毫不见往日之中的疼爱之色。
“檀华。”元帝的声音很平静,“你身t为公主却未能起到表率,无视书院学规擅自离开,擅自回京,你可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