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也?”元帝微微皱眉,“谁怀疑你?”
赵玉妗不说话,只是面色委屈地瞥了一眼洪忠的位置。
元帝哪能看不懂,沉声道,“洪忠。”
洪忠连忙跪倒在地,“圣人明鑒,公主明鑒,老奴不敢怀疑公主。”
元帝瞥了一眼洪忠,又看向赵玉妗,“洪忠这人往日里就如此,阿妩不必介怀。他也只是奉命行事,今日你且留在宫中陪陪你的姝娘娘吧。”
“儿臣遵旨。”
“嗯,朕回养心殿批阅奏章。”话音刚落,元帝又止住脚步,转头看向赵玉妗,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阿妩,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回去準备準备,下旬便入梧桐书院与那些世家子弟们一同学习吧。”
“……是。”
赵玉妗垂眸答道。
梧桐书院,坐落在京都之外幽静偏远的梧桐山之上,是京都的三大书院之首,比起其他两个书院,梧桐书院之所以出名则是因为其是专为了那些世家子弟所设。元帝更是亲自赐下匾额和许多藏书。
但因其地处偏远,山上又蛇蚁蚊虫衆多,不仅寝屋简陋,平日里的饭菜也是难得见荤腥,读书之余还要每日敲钟,轮值打扫,完全按照圣人说言——“世家子弟皆应以身作则,勤劳勤俭,潜心读书。”,不论是何t身份来此,都一视同仁。
世家子弟们都锦衣玉食,自然是不愿意去条件严苛的梧桐书院的,但往往也没有给他们拒绝的机会。
上一世父皇也提出让她去梧桐书院,但她知道后怎麽都不愿意去,于是又是装病又是撒娇,元帝最终同意,请了一个曾经教导过太子的老夫子来教赵玉妗,但是那个老夫子顽固又讨厌,冷酷无情,对赵玉妗更是带着偏见。
想到那个最后被自己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老头,赵玉妗没忍住叹了口气,比起受这样的折磨,说不定这回选择去梧桐书院还更好。
赵玉妗暗自下了决定,元帝也没有再说话,径直离开了,洪忠也连忙朝赵玉妗俯首行礼,缓缓退了出去。
手帕
姝妃寝殿。
静竹走在前头掀开珠帘,垂首恭敬道,“公主小心门槛。”
赵玉妗不动声色地跟着静竹走进姝妃寝殿,刚一踏入其中就闻到一股的苦涩药味。
姝妃已经醒了,正一身素衣坐在榻上由宫女服侍着喝着黑乎乎的汤药。
看见她,姝妃朝她擡手,赵玉妗连忙走近在她身边坐下,“姝娘娘可好些了?不是喝了安神汤,这又是喝的什麽药,闻着这麽苦。”
一旁有宫女垂首奉上蜜饯,姝妃只是瞥了一眼就让其撤走,“不用了,拿下去。”
“回公主,只是娘娘平日里要喝的补药。”
“嗯,是有些苦,不过我已经喝习惯了。阿妩不必替我担忧。”姝妃此刻看上去还有些虚弱,唇色苍白,却又难掩关怀地看向赵玉妗,“阿妩,定是被吓到了吧?”
“我倒没事,姝娘娘该关心自己才是。”赵玉妗叹了口气,体贴地替姝妃掖了被子。
而后姝妃也没再说什麽,只是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便让赵玉妗早些回府中休息。
送赵玉妗离开之后,静竹才走了回来,扫视了一眼殿内的宫女,冷声道,“你们都出去吧,娘娘我服侍着就好。”
“是。”宫女们应声退下。
须臾后,静竹又仔细替姝妃关好门窗,这才一脸担忧地走到姝妃身边,低声道,“娘娘。”
“圣上离去了?”
“是。”
“方才圣上和公主可说了些什麽?”
静竹将方才的对话大致複述给姝妃,看见姝妃露出了然神色,“此事就这麽过去吧,你去取些银子,让人送出宫给那宫女的家人,再好生埋葬了吧。”
“这事,就算了吗?”
“圣上已然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你还看不明白吗?”姝妃淡笑,“随便找个人推出去吧,就此打住。这件事再追究下去对我们也不利。对了,你确定昨夜里阿妩没有看见你的脸?”
“没有。”静竹迟疑了一瞬,答道。
——
天色越来越阴沉,雷声滚动,大雨倾盆而下,掖庭宫的巷道上宫女们穿着统一的服饰,低着头来来往往,见忽然下起了雨便快步起来。
一宫女见状走到侧廊下躲雨,脸上充满焦急之色,昨夜里她发现妹妹当值未归后苦寻一夜无果,直至午饭时竟也没看见她。
她焦急不已,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刚準备冒雨走出去,就见不远处有两宫女撑着伞结伴走过,在轻声议论着什麽——
“真可怜,宫女的命就不是命吗?”
“嘘,你可小声一些,万一被别人听到……”
“小声什麽,这里又没有贵人,只有我们这些贱命的奴才!就这麽死了也无人在意,草草埋了,连墓碑都没有。”
“生来就是奴才,有什麽办法呢?唉,别说了,快走吧,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
“你们……在说什麽?谁死了?”
忽然有人悄然无声走到面前,两个宫女吓了一跳,看清眼前人是谁后又舒了口气,其中一名宫女连忙拉住面前的人,“快走进来些,下着雨呢。”
“吓死我了,你怎麽走路不带声?”
“绣夏?你怎麽在这?”
正在寻妹妹的宫女正是绣夏,她淋了些雨,看上去有些狼狈,焦急地又追问,“快告诉我,发生什麽事了?谁死了?”
“你还不知道吗?我们刚才路过看到有人用草席卷着一具尸体,一问才知昨夜里竟然有人淹死在静心湖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