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差不多进入状态了,只等杨青山通知管辛培就位。
直到某个晴天,程松宁跟着师父出去挂新的经幡,在一条条随风飘摇的彩色隆达之中,恍惚间,他看到山腰上站着个穿黑衣服的大高个儿。
那人的目光悠远极了,定定地朝着这边的方向。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程松宁心神随之一震!
下意识的,他只认为是王思贤被缠得烦了、一时心软告诉了严斯铭自己的位置。又因为犹豫的这一秒,程松宁没有跟上师父的脚步离开,而是停在原地,等他再回过神来,就看见严斯铭飞快地朝山顶跑来。
时隔数月再次见面,一人风尘仆仆,一人心定神和。
严斯铭目光之中的欣喜和疲倦几乎就要化作泪意涌了出来,他想上前拥抱程松宁,可对方抬起手,红色的僧袍带着淡淡的檀香,混合着阳光晒干后的气息,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二人隔出半米远的距离。
“你……”
“我没问王思贤,我是看到你们剧组工作人员的定位,一个室一个院一个山头地问。”
L市地广人稀,何况杨青山堪的这处地方更是远离市区。
要是真的没人透露,严斯铭一点点找到这里也实属不易。
“别再赶我走了松宁,求你……”
严斯铭站在低处一点的位置,伸手捧住程松宁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右手,带着细微到几乎不可见的颤抖贴到自己脸上。程松宁的腰间还别着一个小转经筒,因为这点动作和珠串相碰,出清脆的碰撞声。
风从山下吹来,严斯铭扶着他的手腕,缓缓跪下。
他呜咽着将脑袋埋在程松宁腰间,又用另一只手牢牢箍紧对方的腰肢,直到深红的僧袍被风吹着覆到脸上,盖住了那些狼狈的泪水。
感受着严斯铭身上传来的细细的战栗,程松宁缓缓喘气。
不知过了多久。
他试图拉起男人:“你起来。”
“不€€€€”
严斯铭瓮声拒绝,两条手臂反而将他环得更紧。
程松宁不得不抽开膈在二人中间的转经筒,下一秒,严斯铭顺理成章地将他拉下来,他们跪坐在经幡下,在山顶烈烈风声中紧密地拥抱。
“我今天新换的袍子……”
严斯铭哭过之后声音仍然喑哑,他抱紧了程松宁,一遍一遍地嗅对方身上的气息,满口答应:“我回去给你洗。”
程松宁的目光盯着僧袍上那一片更深的红色。
缓了缓,他才开口道:“不用,寺里没有多余的客房。”
“……没关系,我去山脚下面找个民宿,给钱的话总会有人愿意收留我住下。”
严斯铭侧过脸,飞快地将自己脸上的泪痕擦干。
确定脸上不再狼狈,这才重新扭过头,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就当我是个普通的香客,每天过来拜拜佛,听听经,我绝不打扰你们拍摄。”
程松宁没有立刻答应。
他只是看了看天色,说道:“5点了,你该下山了。”
严斯铭不信邪,抬起手腕一看时间,果然!
他也跟着站起身,贪婪而仔细地看着眼前的人,语气小心翼翼地试探:“那我明天……我明天再来,绝不打扰你。”
程松宁扯好袍子,轻轻摇头:“不用你来。”
听到拒绝的话,严斯铭也不意外,他只是小心地站着,目送对方绕过山坡,向着夕阳盖顶、金光熠熠的佛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