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太短,查到的东西并不十分详尽,李奉渊正看著,忽然听见门口下人通报:“侯爷,杨修禅杨大人来瞭。”
前段时日杨修禅事忙,二人没空见面,今日他休沐,直接便上瞭门。
李奉渊随手将画像和信纸折起来用镇纸压住,道:“请他进来。”
杨修禅哪需人请,自顾自便踏进瞭书房。他看著站在桌案后的李奉渊,摇头叹气:“好兄弟,大好的日子怎麽在书房裡呆著?”
李奉渊听他这麽说,好奇道:“什麽好日子?你升任尚书瞭?”
“哪能,再熬个小十年吧。”杨修禅笑著从身后拎出两坛子酒:“今日是姝儿妹妹的生日,你不会忘瞭吧。我亲手酿的梅子酒,特意拿来给姝儿妹妹庆生。”
李奉渊道:“你来得不巧,她今日不在傢。”
杨修禅一愣:“出门?去哪瞭?这麽大的日子她把你一个人丢在傢中?”
李奉渊听得这话,心中忽然浮现一个不详的猜想:“惊春没和你说吗?她们同沉回去书坊参加义卖。”
李奉渊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又一阵脚步声响起,紧接著就见杨惊春提著裙摆进来瞭。
她与杨修禅一后一前,显然她先往东厢跑瞭一趟,没找见李姝菀才来瞭书房。
她见著李奉渊,开口便问道:“奉渊哥哥,菀莞呢?她的侍女方才同我说她出门瞭,去何处瞭?”
李奉渊看著本该和李姝菀与沉回同行的杨惊春,脸色微变,骤然拧紧瞭眉。
醉酒
黄昏落幕,明月初升。
李姝菀回府时,天色几乎已经暗透。细风拂行在夜色中,空气很润,今夜似要下场春雨。
栖云院的院门上左右各挂著两盏灯笼,笼烛在风中轻轻摇晃,周围的光影如水光浮动,照在背手立在院门下的李奉渊身上。
若是以往,在看见李姝菀后,李奉渊早已走上前去。
而此时此刻,他却隻是站在原地,面色沉冷地望著被侍女扶著摇摇晃晃走来的李姝菀。
在看清她的模样后,他本就严肃的神色一时更加难看。
今早出门还端庄温婉的人,此刻头上的发髻却有些散乱,面色醉红,鬓边别著一朵不知道从哪儿摘的红海棠,开得豔丽。
夜风从她的背后吹到李奉渊面前,扬起一股浓烈的酒气。
她明显吃醉瞭,走不稳路,也看不清人。走到瞭院门口,才发现这儿立著个人影,有些迟钝地歪著脑袋看他。
她仿佛没看见李奉渊面上冷如寒霜的脸色,又像是醉得思绪不清,压根没认出他是谁,有些茫然地盯著他的脸看瞭好一会儿。
她出门与男人私会整日,入夜才归,李奉渊实在没法笑出来。
他沉著脸看她,正要开口问责,而李姝菀却好像突然认出瞭他是谁,扬起唇角,冲他露出一抹灿若朝阳的笑意,张开双臂朝他扑过来,醉醺醺地喊他:“哥哥!”
李奉渊被这声充满欢喜的“哥哥”叫得一怔,下意识伸手抱住靠过来的温热身躯,宽大炙热的手掌贴在她纤瘦的后腰,单手将人护在瞭怀裡。
李姝菀的确是醉瞭,醉得连今朝何时都忘瞭。
她像回到瞭李奉渊还没离傢的时候,变成瞭那个十岁的小姑娘,憨笑著,亲昵地将脑袋靠在他肩头蹭瞭蹭:“哥哥……”
柔嫩的、带著凉意的花瓣蹭过他些许怔忡的脸庞,泛出些许痒意。
李奉渊微微偏瞭下头,伸手摘下她鬓边的海棠花,本想直接扔瞭,但动作顿瞭一瞬,转而又簪在瞭她的发间。
李姝菀头一回醉成这样,没人知道她会做出些什麽来。她笑盈盈地抱著李奉渊的腰,又撒著娇喊瞭一声:“哥哥……”
温热的、带著酒香的气息拂过他的耳根,李奉渊侧瞭下脑袋,开口时语气硬得仿佛在给将士下令:“站好。”
他虽这麽说,手却没松开,怕自己一松李姝菀就倒瞭。
而李姝菀也像是没听见,仍靠著他没动。
结实的手臂稳稳搂著她,李姝菀信任地将身体完全靠在瞭他身上,她闭著眼,唇瓣轻轻贴在他皮肤上,呼吸间能闻到他身上干涩的皂荚香。
他才沐过浴,身上的气息干净浅淡,李姝菀埋头在他脖颈裡嗅瞭嗅,低声喃喃:“哥哥,你身上好香啊……”
夜裡安静,周围的仆从听见这话,一时将头低得更深,半眼不敢往李奉渊身上看。
隻有一旁的宋静,看著李奉渊凛若冰霜的神色在李姝菀几句话裡逐渐变得平和下来。
他本来还担心今夜栖云院要闹上一闹,此刻看李奉渊缓和瞭神色,心裡一松,终于放下瞭心。
李姝菀陡然转变的态度令李奉渊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她一口一声“哥哥”,像个孩子似的粘著他,叫得他半句重话都说不出口。
就算要教训,他都怀疑此刻醉成烂泥的李姝菀能不能听明白。
罢瞭,今日是她的生辰,等她明日酒醒瞭再说也不迟。
他有些无奈地扶著李姝菀站好,看向她的侍女,吩咐道:“扶小姐回房休息。”
柳素和桃青闻声立马上前来,但李姝菀却不肯,她拉住李奉渊不放:“哥哥扶我。”
柔软的手掌握著他的,她仰头看他,眼中似有水色,在烛光裡雾蒙蒙的,叫李奉渊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叹瞭口气,隻好牵著她回瞭房间。
侍女点上灯烛后,便悄声退瞭出去。李姝菀坐在床沿,脑袋靠著床架子,微微挑著眼角看李奉渊,手还抓著他不放。
自他从西北回来,她就没怎麽正眼瞧过他,偶尔四目相对,也会匆匆挪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