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放手,敢不敢撕裂指掌?为逃脱,要不要撞破红尘?不想亲吻,你不妨封住唇齿。不想言语,你可以剪断舌根!”
我知道,观众让我震住了,最起码是让这首歌震住了。
回到后台鼓咚咚喝水的时候,嚼子说我,问我是不是一边儿看限制级电影一边儿写的歌词,我说没错,你真聪明,又让你给说准了。跟着他的,人高马大的二徽在边儿上偷偷的乐,我往那边扫了一眼,却没有看到林强的身影。
“哦,厕所呢,刚你唱完那暴力小情歌儿他就去了,你瞅瞅你这歌儿唱得,都把人唱厕所里去了。”
我给了那孙子一脚,问他还会不会说句人话,但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林强,你不会是躲着我呢吧……
台上,六哥在唱,嚼子说得去厕所瞅瞅林强是不是掉坑儿里了,用不用赶紧打捞时,我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
北京杂种那天的演出,我没看,我一眼都没看。直到轮到川儿上场时,我才从屋里出来,往能看得到他的地方走去。
嚼子早就站在那儿了。
“蹲守呐?”我笑他,他难得的没反唇相讥,我明白,他的注意力,都在台上那个瘦削的,抱着吉他轻轻弹唱的人身上。
川儿。
他在舞台一束灯光的笼罩中,那氛围让人感动异常,那曲调也让人感动异常,我才意识到,原来川儿用最真实的内心情感谱写的曲子,竟然可以柔软凄美成这样……
我说,嚼子,川儿这歌是给你写的,我觉着是。今儿可是一机会,你要是抓不住就枉为人了。
嚼子说,他不会错过的,他肯定不会。
但他最终是否错过了这个机会,我不得而知,因为我在川儿还没从台上下来之前,就让林强叫走了。
“有事儿?”裹着不够厚实的衣服,我坐进他那辆大皇冠,“干嘛非上车里说啊,怕嚼子听见给你瞎传去?”
“啊,不是。”他傻笑了一下,然后似乎用了很大勇气的开了口,“那什么……九儿,我吧,就是想问问你。那、那时候你不是说,好好琢磨琢磨嘛。你看这都年底了……”
我明白了。
有人坐不住了。
我想说,你要不是非让我回答什么不可,就再多等些日子吧,我妈最近挺让人担心的,我没心思想别的,真的。这得亏是惠子在旁边儿伺候着,要不是她……真是,幸亏有她,真就跟我爸说的似的,惠子对咱家有恩,咱欠着她呢。惠子……惠子她……
她……
我的思维卡住了。
卡得一动也不能动。
好半天,我脑子里很诡异的就只有一个问题在回响:我娶回来的那个女人,她,到底算是我什么人?
什么人呢?说啊,赶紧的,有多少说多少,说出来啊!
……
啊……等等,别催,别急。或者……这个问题也许并不难回答。
真的。不难。
她啊,她不就是我老婆嘛,她是我老婆,我太太,我爸妈的好儿媳妇,我们老景家的恩人。
你看,我能说出来这么些答案呢,而且字字真切句句属实!这问题难不住我,我能回答得很完美,我知道该如何回答,我心里……我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真的。
……
所以呢?
……
“……强子。”我低下头,用力揉着太阳穴,我用我自己都觉得压抑的声音,用我自己都压抑到快要吐出来的腔调,把那句话在喉头哽了好多个轮回才终于开了口,“……强子,我不能再耽误你了……你、你别让我为难,别让我对不起她。算我求你了……强子。打今儿个起,你跟我,你跟我…………就还是……各过各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会有人说九儿自私,可他的为难他的罪恶感他的自我厌恶,已经构成一种惩罚了,请给他一点宽容。
另外,不是早说了林强也不是善类嘛。耐心等下章,他要现原形了。
天知道,我那天是用了多大勇气说出那些话来的。
我说,林强,咱俩还是各过各的吧,各过各的……
然后,我等着他宣判,我等着他给我个答案,可我最后等来的,只是一声不轻不重的,四门落锁的响动。他轻轻的勾了手指,从他那边锁了车门。
那动静让我心里一惊,可我没能立刻要求他让我下车,放我下车,我心亏。心亏了,嘴上也就亏了,我只是怀揣着那种疑惑和惴惴,任由他发动了车子,继而朝着灯火深处驶去。
车开了多久,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他开得速度并不快,像是在犹豫,像是在折磨,对我的折磨。我真想问他一声,林强,你是不是很享受我的恐惧?很享受我的不知所措?可我终于什么也没说,我就那么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车窗外的景致越来越熟悉,看着车子行驶的路线越来越熟悉,终于,停在了那一大片四合院近前。
东四。
你把我带到这儿来,是要干什么?
他把车钥匙拔了出来,随后塞进裤子口袋,然后,他扶着方向盘,半天,才叹了口气。
“……去屋里坐坐吧,好好……谈谈。”
我皱紧了眉头。
“算了吧。”我说,“不都已经告诉你我的意思了嘛……”
“还是……进去再说吧。”他不看我,只是抬手拢了一把仍旧漆黑的长头发,“家里没人。他们……前儿个回上海了。”
“……有人没人我也没必要进去吧。”这种莫名的气氛让我恼火起来,被人逼迫一样的境地也让我恼火起来,一种本能的逃生意念促使我伸手去拉车门内把手,没能打开车门时才意识到已经被他落了锁,烦躁翻了倍,我开始口无遮拦,“不都跟你说了嘛,咱俩就算到此为止了,我已经够欠惠子的了,再欠她的我下辈子都他妈还不清!你想让我背着债过一辈子再背着债投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