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欣然应承,之后便带着两人入位,直到坐稳当了,看了茶,拿到了菜单,陈云汉才终于张嘴说话。
“要说,还是你想得周全。”他笑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这要是照我说的那样儿,就没这么安静了。”
“嗯,其实就是我喜欢溜边儿而已。”柳东阳开着自己的玩笑,边看菜单,边把服务生递过来的围裙随手搭在一边椅子背上。
“不系上嘛?”陈云汉原本抓起围裙又放了下去。
“你没看我穿的红衣裳么。”抬起眼瞧着那小子,柳先生挑起一边嘴角,“就是为了吃火锅准备的,溅上辣油看不出来。”
“什么啊……”陈云汉笑出了声,“那白裤子呢?溅上东西可就太明显了吧。”
“有桌子挡着,一般溅不上。就算溅上了,也没人以为我‘那个’了,怕什么。”
“‘那个’……哎哟我的柳大人。”差点儿把刚送到嘴边的凉茶杯子扔到桌上,陈老师不可思议看向对方,那用格外平静表情说着吓他一跳言语的男人正继续着自己的平静,似乎刚才那话根本就是别人说的。
“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眼里闪现出莫名欢快的神色来,陈云汉低着头继续看菜单,拿着笔,他在勾选了几样可口小菜之后,对着米酒那一栏迟疑了一下,“那个,你是开车来的么?”
“不是啊。”柳东阳随口答道,“不是说好了你当司机嘛。”
陈老师眼里的欢快更加肆无忌惮。
“成!”在米酒后头打了个勾,他进一步确认,“那可就来份儿含酒精饮品了啊,米酒,行吗?”
“米酒?”柳东阳挑起一边眉梢,轻轻笑了一下,继而边低着头继续浏览菜单边开口,“米酒有什么意思,要喝,就干脆来点儿够劲儿的吧……”
九
那绝对不是陈老师的初衷!
他本来想的好好的,作为一个粉丝,给自己的偶像敬上一杯酒,看着他慢慢啜饮,看着他慢慢绯红了脸颊,看着他慢慢放下杯子说句“我大概醉了”,然后自己就亢奋的喘着粗气,扑上去,却貌似淡定的将之搀扶到车上,再然后么……
他还没想好。
他还没来得及想好,就发现这个淫乱不堪的设想根本无法实现。
因为,因为柳东阳这个人,酒量实在是太好了!
我的个苍天呐。
少半瓶白酒下肚,面不改色心不跳,说话连半点儿磕绊或者凌乱都没有,柳东阳还是那个洒脱自如的柳东阳,可他陈云汉……
“你不行了吧。”平和的腔调钻进耳朵,柳先生把酒瓶放到不容易被碰到的地方,然后看着已经摇摇欲坠的小陈同志,“要不咱们到此为止吧。”
“啊?”感觉耳朵和舌头都不大好使了,陈云汉揉了揉眼角,燥热之中下意识的把手掌在膝头蹭来蹭去,“我说这儿的空调怎么跟没开一样啊……”
“再开就进冷库了。”柳东阳笑他,而后把一杯冰柠檬水递过去,“来,凉快凉快。”
其实该说是清醒清醒吧。
喝了柠檬水的陈老师,脑子没见多么振作,耳朵里嗡嗡响的感觉倒确实是好了一些,努力用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性告诉自己这饭决不能再吃下去了,他伸手去裤子口袋里摸钱包。
“收起来。”一声淡淡的“命令”传来,很平缓却又似乎不容辩驳,抬头看去,柳东阳正把自己的信用卡递给服务生,“没密码,刷完了劳驾带个餐盒过来,谢谢。”
接过卡片的小姑娘转身去服务台了,从人家背影收回了视线的陈云汉眼神朦胧,但是口齿还算清楚。
“不是说好了我请客的么。”他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什么时候说好了?我看你确实是喝高了吧。”
“啊,好像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眼前看到的事物都浪漫的唯美的漂浮着蒲公英种子似的陈老师,吐出一声带着酒味的叹息,“真是的,我还说我酒量就算可以的了,谁知到你这么牛……”
“你这叫‘可以’啊?”向后靠在椅子背上,柳东阳淡淡笑着看着他,“你这要算是‘可以’,那我就是酒中仙了。”
“你以为你不是?”捏了捏鼻梁,陈云汉傻笑,“我说老大,你这酒量是天生的还是打哪儿练出来的?”
“可能有天生的成分吧,我爷爷是蒙古人,年轻的时候,冰天雪地里,喝完酒,骑着马一跑就是十几里地。”
“哟,真厉害哎。”傻笑更加明显了,陈云汉抓了抓头顶,“我们家没啥北方血统,其实要说起来我是一广西人更靠谱。”
“嗯,满嘴京片子的广西人。”并非打趣,也不是玩笑,却没想到让对方连着笑了好几声,柳东阳看着那小子渐渐平静下来,听他接着念叨。
“我姥姥,当年唱山歌唱得可好了,那会儿她还在当地歌舞团演过刘三姐,我妈说,我姥姥嗓子比后来电影里演刘三姐的那个……那个那个谁来着?哦对,黄婉秋,比黄婉秋只在以上,不在以下~~”醉酒后坦诚的抽拽起来,陈云汉不知道自己这个清醒后十有八九会让他有撞墙冲动的状态,现在,此时此刻在柳东阳眼里看着有多天真可爱。
“这么说,你家里从祖辈就是搞音乐的?”很认真的回应着,他在服务生把卡片和收款单送回来之后收进口袋,而后告诉对方该把哪些东西装进餐盒。
“啊,嗯,就算是吧。其实不光我妈那边儿,我爸也是个搞音乐的,我跟你说过么?他弹钢琴。”似乎服务小姐都不存在了,陈云汉抬起一只手,在桌子边沿比划了一个简短的弹琴似的动作,修长漂亮的指头轻轻点了几下,那么随意,乃至带着酒醉中的凌乱,但是在审美细胞比正常人强大不知多少倍的柳东阳眼里,那一系列动作,简直太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