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知道了。”看他不过来,田钺撇撇嘴,干脆自己接着开口,“我也见过你爸了,啊……你俩爸爸,都见过了。然后我就t了你这儿的钥匙,然后我就过来了。哎,姓白的,我就问你一句话——你特么凭什么扔我?!”
“……啊?”白未然终于出了一点点声音。
“装什么傻?!我问你呢!你凭什么扔我!”声音不算高,但语气格外强烈,田钺放下咖啡杯,用指关节敲了敲茶几表面,“我跟你说,我最讨厌别人替我做决定!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啊?小时候,爹妈不问问我的意见就不要我了,现在你居然也来这套?!甭跟我说你以为这样对我好,你以为你以为,那什么时候轮得上我以为?!噢,一张破纸条儿你就想甩老子,你这货到底有多自以为是啊?!再说了,就算跟你爹说的似的,你会折寿,那又怎么了?原来你能活一百二三十岁,我估计我顶多能熬到八十,那咱俩这一下儿就差出去四五十年!我c位出殡的时候你可都老得没法儿看了,想另寻新欢都困难了吧!最后那些年不死就只能干熬着啊!现在假如你能活到六七十,跟我的差距反而少了好多吧!你这人数学是狗教的?怎么连个账都算不过来?!甭跟我说不乐意让我一个人留下孤单,你要真一下儿比我多活半个世纪,就不想想老子在阴曹地府里也一样孤单?!谁等谁不是等啊!在哪儿等不是等啊!少等一年是一年吧!?而且……”
什么“而且”,“而且”什么,白未然不想听了。
他听不下去了。
一种在心里疯狂撞击叫嚣抓挠撕咬的情绪折磨着他,鞭打着他,推他,踹他,拖拽着他,最终,让他迈动了僵硬的脚踝。
而这一迈开步子,他就是以坐在沙发上叨逼叨讨债鬼一样的家伙被堵住嘴,被死死锁在怀里,锁在他怀里,谁拼了命也别想抢走为目的的。
白未然几乎就是扑过去一般,把对方整个压在了沙发上。
撞到茶几时,咖啡杯被碰倒了,少半杯香醇的饮料泼洒了出来,然而,没人在意半点。
死死抱着田钺,紧到几乎可以感受到他骨头的轮廓,紧到让对方还没有完全无感的纹身处觉得疼,白未然终于在怀里的人开始挣扎抗议时,渐渐松开了手。
“破猫……谁让你回来的……!”脸,埋在田钺肩窝,他带着重重的鼻音那么斥责。
“你都不问问我为啥回来?”感觉到有灼热的液体,从对方眼角,蹭到了他的脸颊,被抱着的人也终于有点声音发颤,“你都不问问我到底要什么?”
“……那,你为什么回来?你到底要什么?”
“……”好一会儿,真的是好一会儿,田钺才伴随着轻叹,给了个最简单的答案,“你呗。”
你呗……
还能是谁?
他为你回来,他想要的,是你。
……
“所以……你愿意爱上我了吗?”虽然有太多想问的,白未然还是选择了最想知道的这个。他闭着眼,屏住呼吸,忍住眼眶里的眼泪,用低沉的嗓音那么问。
而田钺,则沉吟半晌,也吸了吸鼻子,告诉他说:
“不知道。”
“……”
“可是……”
“……”
“我原谅你了。”
我原谅你了,所以,你能别跟个傻叉一样,别跟个就好像让我欺负了的小屁孩一样哭得这么梨花带雨了行吗?
我原谅你了,所以我会回来,因为你是我的。
我原谅你了,所以,我可以承认我没办法跟你分开。
至于究竟为何没办法分开……
去它的吧!谁特么要在乎那么多为什么!
“哎,姓白的,我做了个纹身,你瞅。”稍微挣脱开一点对方的怀抱,田钺把左边的袖子撸起来,给白未然看。他眼见着对方惊讶到没法言语,于是,他轻描淡写地笑笑,面对着那红着眼眶,用复杂到根本没办法理清究竟有着多少层激烈情绪的眼神盯着他看的男人,吁了口气,用带着纹身的那只手,握住了对方的指头,然后,他看着因为指尖的交错,而纠缠到一起去的“枝杈”末梢,挑起嘴角笑了笑,接着轻声说,“……这下,咱俩就算是‘血脉相通’了吧,相互传递传递养分,搞不好,枯木逢春,还真就能开出花来的……”
有些话,是激发情绪的绝佳途径。
而当情绪已经强烈到一定程度,又好像多一句话,也没办法说出口了。
于是,白未然能做的,就只有借着情绪的催动,抱着对方不放,然后时隔半年,再一次用自己的亲吻,堵住了对方那张总在骂他的嘴。
亲吻起初是温柔的,但紧跟着,就变得越来越热烈,被弄到喘不上气来,田钺拉扯着他的衣服,红着脸,急促呼吸着,问他“你想憋死我?!”。
白未然没理他,而是拉着他的手,把火热的指尖,贴在了自己脸颊。
那里,有那条伤疤。
“……别跟我说你瞅我回来头一件事儿就是讨债的。”田钺用拇指摸了摸那道细细的银线。
白未然摇头,跟着放开对方的右手,拉起新添了纹身的左手,低头亲了亲腕子上也还在那里的疤痕。
这就像是一个仪式,一个确认彼此就是彼此的仪式,一个认定过去的将永远存在,但更强调此刻只是此刻的仪式。
“死玻璃……”被那个亲吻和那个眼神“折磨”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田钺吸吸鼻子,伸手抱住了对方,嘴唇贴着火热的耳根,“就你肉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