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轮到白未然用看智力缺陷人士的眼神看着田钺了。
“你的手机?你的手机早就被销毁了,就像你的工作,也有人‘替你’辞了,你的不动产也有人‘替你’暂时冻结了一样!你现在在猿种社会里是人间蒸发状态,没人找得到你!搞清楚自己的状况,乖乖呆在这儿就好了!哪儿来的那么多要求!!”
真来了脾气,外加疯狂的嫉妒心驱使,本来就暴躁的男人再一次说了狠话。
而田钺,则真的被这番话给再度刺伤了。
一下子变得沉默,既惊讶,又觉得所有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田钺涨红着脸,咬着牙,好一会儿没有出声。
可是,他并未在沉默中爆发。
一种油然而生的悲凉,让他选择了放弃。
不至于颓丧到彻底绝望,但就算已经暂且认了自己的境遇,也决定面对现实努力生活下去,却仍旧会被这境遇和现实刺痛的感觉,真的难受到让人有点心灰意冷。
他站在原地好一会儿,转身迈步,上了二楼。
他需要在房间里安静一下,重新调整自己。
可是,这一回,白未然没有放任他那么做。
迟疑了片刻,便皱着眉头追了上去,那男人在田钺关门之前,就先一步一把攥住了门把手。
他把慌乱起来的男人压在墙上,压着想要反抗的手腕,却并未动粗。他在忍耐,气急败坏地忍耐。死盯着对方,他压抑地,愤恨地,绝对违心地从喉咙里挤出半句话。
“……来就是了!”
田钺一脸疑惑。
“叫他来就是了!你乖乖呆在我这儿!要用手机,给你买新的!”
表情比自己还要绝望的男人,就像被逼到墙角无处可逃的野兽,獠牙都呲了出来,目光凶残发出困顿的低吼。看着那样的白未然,田钺不知怎的,竟一下子就像是没那么绝望或者懊丧了。
沉默持续了几秒钟,他撇了下嘴。
“……新手机也不能联网对不对?”
“联网的话你会想办法加以利用逃走吧!”
“会啊。”
“……”
“算了,不要了。”哼了一声,莫名就冷静下来的田钺吁了口气,“不用你‘好心’施舍,我无福消受。”
“一会儿要一会儿不要,到底想怎样?!”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你聋啊!”用胳膊肘用力支开对方,田钺想要回卧室去,但还没迈进门,就再度被抓了回来。
白未然没有说话,只是用审视着世上最奇怪,最奇特,最奇妙,最难以理解神秘莫测却也最有魅力的生物的眼神打量着他,而后,终于低下头,揽着他的脖颈,用力亲了一口那总是在对他出言不逊的嘴唇。
他气得要死,却又气到想笑。
诡异的情感,诡异到恐怖,诡异的是他再怎么觉得不安,也情愿继续体验。
“下午肖雨泽会来,这段时间别再招惹我,否则你休想再见到他!”说出让对方惊讶的安排,白未然终于松开了手,忍耐着心里想要干脆把那家伙抓进客房扔到床上狠狠“虐待”一顿的强烈冲动,后退了两步,堵着气转身下楼之前,丢下最后几句“训斥”,“还有,以后用完健身房要通风!做完饭要打扫!另外……要是但凡还有点良心,知道家里不止你一个人住着,做饭的时候就别那么自私,只顾做你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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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部·∞
曾经在很长一个时期之内,田钺都不明白自己和白未然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他恨他,又或许更恨他曾经的所作所为。他想要报复,又偶尔会发觉报复他就是报复自己。他想念过去戾气十足的虚伪人生,又深深地明白戾气和虚伪才是他最该永远告别的东西。他陷入一度认定了愚蠢透顶的爱与怨的纠葛之中不能自拔,强化后者,否认前者,看不透,想不开,置自身于水火。
而这些,都可以说是后话了,他最初,更多的是困惑。
人是会变的,他知道,可是……
“哎,我问你。”摸了摸鼻尖,他坐在肖雨泽旁边,压低了音量询问,“在一个封闭环境待久了,会被掰弯吗?”
本来在喝水的男人差点喷出来。
“你这是……”咳嗽了两声,肖雨泽满脸猜疑,“和白……是吗?你觉得你对他……?”
“你先告诉我会不会。你不是研究过心理学著作吗?”
“啊……该说有潜质就有可能吧。之前不是还有个外国新闻,说有个人,本来一直是直男,结果进监狱之后跟狱友结婚了。”
“先不说外国人,你就说你自己有没有变化吧,自从跟蒋鸾长期单独相处。”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苦笑了一下,肖雨泽
摇头,琢磨着话怎么说才不显得诡异,他慢慢开口,“除去刚才说的潜质,其实任何人都是需要感情寄托的,不管在什么环境下,感情有寄托,再加上有事可做,才不会发疯。然后,感情寄托有时候也会变成……就算是爱情吧,类似的。坦白来讲,我对蒋鸾有感情,但是这种感情很复杂,也挺扭曲的。你懂我意思吧?”
“……大概吧。”点点头,田钺试着话题转向,“那,平时你在他那儿,都干点儿什么?”
“养花种草,看书下棋,他上班的时候,我可以在楼上楼下随意活动,他回来我基本就回地下室去了。”
“是怕共处一室久了‘出事儿’吗。”
“是啊,他就是个王君和臣下的混血,没有帝君那种抵抗力,就算开着净化机也坚持不了多久,而且,总不能在家还老戴着口罩,还不如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