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们没有做到最后,或者应该说,冯老大手下留情,没有施展全部掠夺的本事。彼此都射过一次之后,他搂着念真,任凭那不敢面对自己高潮后羞耻模样的人靠在他胸口,枕着他肩头。
“头发长出点来了。”冯临川摸了摸对方不再光亮的头皮,“留着吧,你留起头发来肯定好看。”
念真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他只是在眼角余光无意间瞥到水面上他们两个混在一起的体液顺着温泉的活水流走时,紧紧闭上眼。
“又胡思乱想了?”有点无奈的问了一句,冯临川略微拉开彼此的距离,看着那不敢看他的人。
“没有。”好一会儿,念真才摇了摇头。
“还‘没有’呢。”哼了一声,冯临川惩罚一样的咬了一下对方的耳廓,然后拉着念真出了水池,“行了,走吧,再泡着你要晕了。”
没有反驳对方的话,也确实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一定会晕的念真红着脸迈出了池子,默默无语穿好衣裳。
然后,他被冯临川带着重新回到寨子里。
走出树林,看见前头的开阔地,和头顶格外透亮的天,念真心里暗暗叹了一声。
大概,自己就这么着了吧,交代在一个土匪手里,浑浑噩噩混上几年,等到被厌烦了,就独自下山去,再做和尚,或者……
他想不出或者后头的内容,没有什么长项在身,顶多只会种田而已,如果不做云游四方的僧人,怕是只能开垦一点荒地,隐居到老到死吧。
也好……
反正在土匪身边待过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不如就一个人将这段过往烂在肚子里。
“别瞎想了。”拽了一把念真的手腕,冯临川在他背后轻轻拍了一下,“你先回后宅歇着,我有点儿事要办。”
没有反驳,念真一声不吭回了后宅,冯临川则直接回了大厅,而后让一个匪兵叫来了何敬山。
“大哥,你叫我?”不多时,总是看似斯斯文文的何老三就走了进来。
“坐。”示意对方坐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冯临川喝了口茶,“老三,你待会儿去给念真看看病。”
“病?”
“嗯,他有点儿发烧。”
“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儿晚上应该是。”
“昨儿晚上……”白面书生一样的男人脸上突然有点泛红了,“大哥,你不会是……”
突然明白了对方所指的意思,冯临川马上开始皱眉,但语调却格外坦然。
“我要是把他折腾到发烧,根本就不可能让他下床走动,更何况带他在山上溜达。”带着戾气的眼角余光扫了一眼何敬山,让对方住了口,冯临川接着说,“他应该是累的而已,你给他看看,开点药,回头我让人下山去买。”
“哎,知道了,那我这就去。”规规矩矩行了个礼,何敬山离开了大厅。
他回自己屋里拿了药箱,跟夫人夏晚荷打了个招呼之后,便直接去了后宅。
念真没在床上躺着,而是在安静的院子里坐着,靠着墙角的瓦缸,看着缸里的游鱼。他背后有株茂盛的榆叶梅,枝条的阴影在他身上留下点点斑驳。
“二哥。”何敬山叫了一声,走上前去。
念真有点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二哥,这是山上的称呼,是他的新称谓,他确实格外不习惯这种称呼方式,但自己似乎又不再适合被叫做“念真师父”,到头来也没想好究竟该让对方怎么叫他,终于只是别别扭扭站起身回了个礼,他问何敬山有什么事。
“哦,大哥让我来给你看看病。”边说边把药箱放在旁边石凳上,何敬山解开白衬衫的袖扣,把袖子往上卷了卷。
“我好多了,真的。”念真有点窘迫起来,“烧已经退了,不用再这么大张旗鼓……”
“看看总比放任自流好,再说,大哥的脾气……”何敬山笑了笑,念真就没话可说了。
是啊,“大哥的脾气”……
这么说,他也只能配合了,若是冯临川迁怒别人,他的罪过可就大了,何必。
卷了卷自己的袖子,他将手腕伸了过去,放在一旁光滑的石桌上。
“二哥,大哥其实挺疼你的,实不相瞒,以前‘伺候’他的人也有过那么几个,可带着见众位弟兄的,只有你。”
念真听着对方的话,好一会儿不曾言语,直到何敬山给他号完了脉,才开口问:“以前……那些人,还在山上吗?”
“哦,有的还在,有的走了。留下的,还是弟兄,走了的,给足路费盘缠和安家费用。”从药箱里撤出两张纸,何敬山边开方子边接着念念,“大哥脾气暴烈,可要是对谁好,是不会掺假的。”
“……嗯。”念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应声。
“另外,山上弟兄也都喜欢你。”
“什么?”念真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听到这么一句话。
“是真的,大伙儿都在议论你,凡是我听见的,全是好话。”
“……”
“留下吧,冯家寨不敢说是世外桃源,可毕竟没有什么勾心斗角,说实话,比外头的世道干净。我们做的是杀人越货的买卖不假,但我们‘猎而不绝’。冯家寨,自有冯家寨的道义。更何况,留在这儿,不光没人敢对你不好,你有了麻烦,大伙儿还会帮你,何乐而不为呢。”语调平淡的劝说在药方开好之后结束了,何敬山笑了笑,把自己开的方子递给念真看,“我就列了几服健脾开胃的药,在山上住,只要开了胃口,多吃点好的,就什么病都不容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