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挺好，吃奶什么的，都挺正常。那个……”
“大狗呢？”
“也挺好也挺好，营养膏我给她吃了，罐头也没断，那个……”
“交钱了吗？”
“交了……”
“明天就能火化，你下班之后过来取骨灰吧。”
“哎。那……”
“还有别的事儿吗？”
罗箫接连若干次把黎小乐原本想说的话都噎回去之后，似乎终于准备赏赐他一个发言权了，推了一下眼镜框，他抬起眼来看着好像已经完全忘了开始时要说啥的小警察。
黎小乐愣了两秒钟，干笑了一声。
又愣了两秒钟，他想起来要说什么了。
“哦对了，我是想，这么给你添麻烦，那什么，我想请你吃个饭。”
“吃饭？”冷漠的嘴角挑起了冷漠的浅笑，冷漠的眼角撩起了冷漠的一瞥，罗箫低低的哼了一声，坐在黑色的办公椅里，“让人民警察请客吃饭，我何德何能啊？”
“别这么说啊……”抓了抓头发，黎小乐嘿嘿着，心里却已经快要忍不住想逃的冲动了。按说自己毕竟是警察，心理素质也不算差，多少有点儿大条是没错，可自从调入市局以来，被暴君队长也刺激得越来越不敢乱说乱动了，可，面对着这么个对小动物无私奉献，对大活人却冷语相向的兽医大人，他怎么就总是控制不住的小心肝乱颤呢。
“你想请我吃什么？这头儿的老张肉饼，还是那头儿的延吉冷面？”单手托着下巴，另一手轻浮的指着宠物医院左右两边的方向，罗箫问。
阿弥陀佛，他居然还真问了。
“哪儿能吃这些个啊，要吃就得找个好馆子。”黎小乐隐约瞧见了希望的裙角。他等着对方发话选地方，猜测着对方会将消费水准定位到什么阶层，一种近乎于拼命采取低姿态也要多少取悦一下这座冰山的诡异念头让他耐着性子等，然后，罗箫发话了。
“吃饭就免了吧。”竟然展现了一个真正意义上愉悦的微笑，罗先生低下头思索了极短的片刻，便隐藏着天大阴谋一样开了口，“上次，有个朋友给了我一张‘d?r’的卡，还一直没去呢，你要不要陪我去？只要掏你自己的钱就好了~”
“啥？‘d’啥？”黎小乐瞪大了眼。
“d?r，darkred，深红。”
“深……”
“男士俱乐部。”像是有点儿不耐烦的叹了口气，罗箫从自己钱包里抽出那张深红色的卡，扔在桌面上。
黎小乐看了一眼那丝绸面料一样光滑细腻的卡片，以及上头磨砂银色的缩写字母，觉得自己恍惚明白了一点点。
“哦，高消费场所，有卡拉ok和异性按摩的那种吧。”瞬间脑子里闪回了无数个犯罪现场，新闻片段和备案的擦边球风月场所名称，黎小乐内心深处满是出自于职业本能的矛盾感。
然而，罗箫却根本拿他的轻度窘迫当笑话。
那男人居然笑出声来了！
低沉的，丝般柔滑的笑声从那刻薄的嘴唇里流泻出来，搅合得黎小乐一阵燥热。
“卡拉ok没有，‘异’性按摩也没有。”终于肯直视对方茫然的眼神了，罗箫站起身，把那张卡重新收好，而后同时收起了笑容，“你要是真想表示表示，那就明天晚上下班之后给我打电话吧，我的名片你拿了，应该还没扔吧？”
“哦，没有没有。”赶紧摇着头，黎小乐如释重负一般，把始终拿在手里的毛巾放在对方办公桌上，而后强调了两遍自己一定下班就联系对方，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那小子的背影，罗箫沉默片刻，伸过手，用指尖摸了摸那显然是认真洗过了的毛巾。
他突然开始期待和黎小乐的深红之行。
原本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俩人刚认识，请什么客吃什么饭呐，可没想到，最后，那家伙居然连去俱乐部都同意了！d?r，“圈儿”里的人熟悉的高消费场所，对，高消费是没错，但是别忘了“圈儿里”这个定语，环境好服务佳是没错，但是环境和服务是不是都得加个引号？
看来，那小警察还蒙在鼓里一头雾水，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伟大的地方，否则，但凡是清楚内幕的，不发火就很可以了，还欣然接受？
笑死个人……
哼，也好，就当是你玩忽职守造成小狗意外死亡的惩罚好了。
一想到这儿，刚才的浅笑消失了，罗箫抿着嘴唇，眯起眼来。
从这一刻，到第二天的这一刻，二十四小时，罗大夫在期待，黎小乐在煎熬。
他知道这个神马“深红”的是神马场所了。
前一天晚上回家后上网查了查，他有点儿毛，第二天早晨到了单位，试探性的问了问跟他关系不错的几个同事，他毛大发了。
“你要去那儿？不会吧。”隔壁桌的姚赫扬冲他皱眉，“那地方开了五六年了，但是性质特殊，你又不能像对付普通的‘那类’洗头房、按摩馆归为淫秽场所，他们也从来没有过刑事案子或者偷税漏税，打着擦边球的擦边球吧，又让你抓不住有法可依的毛病。只能睁一眼闭一眼装看不见。”
“你知道的够详细的啊……”黎小乐好死不死的感叹，结果被对方抬手敲了一记。
“不说你孤陋。”姚赫扬扭过脸去了。
“得，我孤陋，我又孤陋了。”认命似的撇嘴叹气，黎小乐在又感觉到队长大魔神投来的恐怖视线时赶紧低下头去看卷宗，心里，却咕嘟嘟的开了锅。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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