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笑了,带着心里翻涌而出的苦涩。
随后,我点头。
“对……是我。”我说。
除了我,还能是谁呢?
除了我,还能有谁会把他毁到这个地步呢?
都是我啊……
全部。都是我。
“其实……大家都是战争的受害者,不是吗。”士官拍了拍我没有负伤的那边肩膀,然后在我抬起头来的时候转过脸看着外面格外灿烂的阳光,“就比如……那个给你包扎的医生,至今都还没有联络到她海外的丈夫,而且从战争爆发开始,她就和儿子彻底失去联系了。她的委屈,也许比你要多,你刚才……真的不该打她。”
我茫然的听着,想着那张红肿的,沉静的脸,然后突然间觉得那张脸似曾相识。
一个个镜头闪过。
终于定格在战场上,一个瘦小的十四岁少年,硬要我拿着自己母亲的照片的场景。
那张照片,那上面那个我只瞥了一眼,都没来得及仔细看看的,有着一张沉静面庞的女人……
“他儿子……叫什么?”我颤抖着开口。
“e。”对方说,“差不多……有十四五岁了。”
我很高兴。
至少,我知道那个到死都没能用一用我交给他的大左轮的孩子,叫什么名字了。
太好了……
“如果我死了,把这个交给军方,让他们无论如何找到我母亲!”
那孩子,曾经那么说过。
我无比庆幸那张照片毁于战火。
否则,我要用什么样的表情和语调,来把它交给这必须承受丧子之痛的母亲呢?
“你还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北村先生。”士官轻声问,“明天,我会把你送到北方去,你还有什么需要我替你做的吗?”
“啊……给我一个晚上。”我慢慢站起身,抬手抹了一把脸,“给我最后一个晚上,我想……陪陪tetsu。”
……
停尸房其实就是这个哨所的地下室。
从角窗的铁栅栏洒进来的月光没有白天的阳光那么刺眼,可是……圣洁。
圣洁,而凄凉。
……
我慢慢爬上还算足够宽的停尸床,然后用没有受伤的手臂抱过冰冷苍白的tetsu。
我轻轻吻着他没有血色的嘴唇。
我说,好羡慕你,你得到了我追寻已久的那种安宁。
有时候,活着,要比死去承受更大的罪孽。不是吗?
死者已死,真的是一了百了啊……
……
我把那单薄的白床单拉过来,裹住我们两个,然后我在tetsu耳边轻轻笑了。
我说,别告诉任何人我在这儿,这样只要明天来火化的工人不发现,我就能跟你一起走了。这是个秘密,我们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好吗?
……
我用力抱着他,用力把他揉进我怀里,用力到弄乱了他漂亮的、柔软的头发。
我说,那两张照片,我会好好保留的,sakura带走了hyde的记忆,但是我,会一直把你的记忆好好保留起来的。
……